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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说这种说法并不公平,原本这里就很静了。
然而,风见还是感觉此刻的静寂又多了一分,是死寂。
他不敢去看在搜查一课警察口中刚刚领到了满是狗血关键字剧本的长官是什么表情,它们分别包括“花心”“招蜂引蝶”“劈腿”“被情杀”。
“好吧,那你能不能回答我接下来这个问题,你们交往为什么要避着人?”
“不能。”
“什……”
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马场明显一愣。
“枡山小姐……”
“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没必要在这种地方表现出客气。”方才还温和有礼的女孩正颜厉色,“却在关于我认识的人,我们之间的关系上如此失礼。”
马场的语调柔和了下来。
“我是很尊敬您的,年轻的女士。”
“不,您讨厌我。”女孩道,“您或许没注意到,每次瞥见我的轮椅上的标志的时候,您都在皱眉。为什么,是讨厌您所认定的,这标志代表的‘奢侈’还是‘特权’?”
她歪了歪头,观察着他的表情。
“……看来是奢侈了。但这不是什么昂贵品牌的标志,是工匠的署名,他将他做的东西视作艺术品,而这是艺术家都会有的签名,贫穷或富有,他们对作品署名的执着是统一的。”她说,“您该不会也以为,对这方面的追求也是富人的专属吧。”
马场的拳头握紧了,鼻翼抽搐。
“您真的这么以为吗?我表示很遗憾。”枡山瞳道:“还有,我拒绝再回答您的问题。”
“这其中也许有些误会。”
“不,以及,请不要再靠近了。”女孩说。
她这句话一出,本来还在背对着她的安室透蓦然转过头。
大小姐的发言还在继续。
“您和我的距离太近了……还有您对话题的选择与暗示。或许,性缘上的压迫可以带给人心理压力是什么问询技巧,但我感觉很不舒服。我坐在这里,配合地回答问题,所求的是您能秉持公正的态度。哪怕我仍然处在极大的迷惘和恐惧中,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伴随着越来越重的委屈,直到最后,才像是又想起什么,克制自己停下了。
她深吸一口气。
“我相信的是法律会以正确的方式对待我。”
她恢复了最初的平静语气,眼神中的凛冽这一刻带给人的巨大压力,充分证明了她身为强势的掌权者的一面。
“而不是打这种低劣的性别牌。”她道,“如果命运注定我必须要遭遇这可怕的一切……”
枡山瞳眸光闪动。
“至少,派些体面的人来吧?”
讯问室的女孩别过头,像是不愿意与令她不快的警察对峙。然而,她此刻的目光,正好对上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如果不考虑那是一面“她看不到他们,他们却看得到她”的单反玻璃镜。
风见简直要以为,降谷长官正在与她四目相对了。
“他完全输了。”安室透忽然道。
风见:“这人也真是的,为什么要说些乱七八糟的……”
“是他的审讯策略。”男人淡淡道,“希望嫌疑人能落入虚假的共情陷阱,控制不住激烈的情绪,从而招供。”
“可是,她不是真的凶手。”
“但是,他是真的自卑……仇富,满怀偏见与轻视。而她……”
“长官?”
安室透没再说下去。
——而她挑中了每一点,还是以符合[枡山瞳]的方式。
搜查一课的观察室。
目暮警官很头疼:“这家伙在搞什么!”
高木:“呃……也许马场有一点点偏见?”
“喊他回来!”目暮道,“像什么话!那个,白鸟,你去吧。”
出身富贵的刑警白鸟任三郎耸耸肩。
枡山瞳见是他,理了理肩膀处的长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白鸟先生,您还好吗?”她微微鞠躬,如同社交场上再完美不过的角色,“上次在轻井泽,和您的父亲白鸟老先生告别时很仓促,假如可以,请转告他,谢谢他的招待,他的柏图斯收藏很有品位……”
“把他也给我叫回来。”目暮警官面无表情。
高木涉:“您好,枡山小姐,我要再次宣读下您的权利……”
女孩听他说完,主动道:“之前几次,都谢谢您了。”
——她对自己印象还不错?
高木想了想她十几岁时碰到的爆炸案,那时候工作没多久的他处理过,就说前段时间,铃木展览馆的事件,他也有到场。
自觉找到了理由,高木试着道:“啊,没事,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很想知道。”金发的女孩又开口了,满怀担忧,深深望着他,眼眸里全是信任,“你们还有在仔细找他吗?”
“谁?”
“安室先生。”枡山瞳道,“我不知道他究竟去哪了。但是,我也很肯定,他不是那种离开工作岗位,却什么都不说的人。他很负责的。”
“这个……”
“他到底遇见什么啊……”她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哭腔,“我不敢去想,拜托了,请你们一定要努力找到他……咳咳咳!”
她捂住胸口咳嗽起来。
风见看到长官摩挲摆件的手停下来了,须臾后,又继续。
“你还好吧!”高木涉道。
她咳嗽得撕心裂肺,呼吸也一次比一次急促,却连连摆手,“我没事,不要紧。请再等……”
“需要医生吗?不要开口了,枡山小姐!”
“我希望能帮上忙……”
“我会努力找到他的!请放心!今天就先这样吧!”
高木涉立下誓言,飞一般离开了。
“这位警官还记得,她不是‘受害者家属’吗?”
风见愤愤道。
“总归。”安室透道,“嫌疑人表明身体状态欠佳后,给出的证词也是不能被采信的。”
——怎么总觉得在长官的话里听出了“随她去吧”的味道?
风见侧眼,瞥见身旁男人唇角勾起一丝笑容。
很怪异,但确实是实实在在的笑意。
她伏案良久,对匆匆赶来的目暮警官表示自己没事,在被问到需要什么的时候,她只要了一杯水。
在高木的再三询问下,她才踟蹰着表示。
“我想吃巧克力甘纳许蛋糕,可以吗?”
“哈?”高木愣了下,“可以可以!”
有着漂亮镜面的蛋糕很快被送了进来,这倒是没有违背什么规定。警方被允许在讯问中提供“小恩小惠”给嫌疑人。
甜点放在眼前的时候,她没急着吃,眼眸里泛起惆怅。
高木:“怎么了吗?”
“我不知道你们知道吗……”她道,“他厨艺也很好的。”
“安室先生?”高木回顾脑海里的档案,“是啊,我们也知道。”
她发出了长长的叹息,这才很认真地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高木见到她的目光投向了房间内另一块镜子,不是对着他们观察室的那面,仿佛正在出神。
“……我真想你。”女孩低声说。
“降谷先生,我怎么觉得——”
风见默默朝旁边移了半米,却还是没摆脱那一瞬间的心里发毛般的惊悚。
他发誓,她就好像知道这里有什么一样,准确无误地“看”了过来,手持银匙,碧眸水润。
而降谷长官一动不动立于原地,“迎”上了她的视线。
与此同时,她关于想念的话语就在房间内,通过扬声器,轻轻柔柔地回响。
他不知道的是,那还是自家长官送出去的第一个蛋糕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