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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花园,大郎立刻挣扎着往下蹭,想要下地自己去玩。
周逸芳叹了一口气,放下他,看着他快速跑去花丛中,忍不住念叨:“难道真的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吗?”被打了不哭不喊,什么气恼转头就忘,心大,爱玩,说话开口却越来越懒。
她随手摘了一根草,缠在指尖编来编去,没一会儿,手中就出现了一只绿色蚱蜢。
周逸芳掌心拖着草编蚱蜢放到大郎眼前。
正在翻石头找虫子的大郎顿住,眼睛一下子被这只新鲜的蚱蜢吸引,伸手来拿。
周逸芳在他马上要碰上的时候,快速远离。
大郎再伸手够,周逸芳继续抬手不让他碰,你追我赶,好几个回合。
大郎急了,不高兴地喊:“娘!”
周逸芳仿佛不知道,问:“干嘛?”
大郎指了指被她高高举起的蚱蜢:“要!”
周逸芳这次没有惯着他,继续问:“要什么?”
“虫,虫虫!”
“什么虫虫?”
“要虫虫,给我。”
周逸芳微微放低了手,问他:“大郎要这个?”
大郎立刻嗯嗯点头。
“这是蚱蜢。”
“给我。”大郎抬高了手来要。
周逸芳:“你好好和娘说话,给你什么?”
大郎又急又气,狠狠跺脚:“娘!给我蚱蜢!我要!我要!”小脸都憋红了。
周逸芳放低了手,将掌心放到他眼前。
大郎唯恐她反悔,一把抓住。
周逸芳揉揉他的脑袋:“大郎,以后好好说话,不许憋着,不许偷懒。”
大郎扯着蚱蜢的腿,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嗯了一声。
周逸芳并没有抱希望,晚饭时,故意让奶娘下去,自己亲手喂饭,只要他不说话,她就挑他不爱吃的喂过去。
大郎好几次表示反对。
“娘!”语气不满,扭头不肯吃。
“不要!”从不满转为控诉。
“要,要。”指着鱼肉。
周逸芳不理,只要他不好好说话,就只给他喂不愿意吃的东西。
大郎反抗无效后,用力一拍桌子:“娘,我要吃鱼,吃鱼!不要这个!”
周逸芳恍然大悟状:“哦,是吗?”给他夹了一筷子鱼。
“大郎自己吃好不好?”她把勺子递过去。
大郎动手能力很强,自己吃完全没问题,立刻接过来嗷呜一口,吃下了心心念念的鱼肉。
但是鱼肉一口就没了。
他又开始着急。
“娘,还要。”
周逸芳夹了一块他不爱吃的豆角过去。
“不是不是!”他生气地把豆角挑出去。
“你没说还要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哪个?不许浪费粮食,吃了!”周逸芳严厉地说了一句,把豆角夹回去。
大郎瘪嘴,气坏了,一口塞了豆角,也不嚼,含在嘴里,用勺子指着鱼肉:“我要吃鱼!”
周逸芳没有为难,立刻给他夹了一块鱼腹肉。
大郎懂了,吃一口,就说一句自己要吃什么,不敢再吞字,省字。
周逸芳问他:“好吃吗?”
大郎:“好吃!”
“哪个最好吃?”
“鱼!”
“明天还想吃吗?”
“想。”
“想吃什么?”
“想吃鱼肉,要吃红红的鱼肉。”
周逸芳:“那是红烧鱼。”
“嗯嗯,大郎要吃红烧鱼。”
周逸芳笑了:“好,明天娘让厨房做红烧鱼。”
第二天,朱其成许是觉得儿子也受了委屈,考虑到周逸芳的心情,没有叫她一起去姐姐家,只和父母说了一声,独自上万家看望外甥女。
他回来后,周逸芳问他:“宁儿病情如何?”
朱其成神色轻松,带着点笑意:“没什么大事,姐姐也道歉了,说万老夫人太过紧张孩子,她没有拦住,宁儿昨晚就忘记白天的事,开开心心和弟弟玩了一晚上。”
周逸芳沉默。
朱其成跟着沉默下来。
大郎这个孩子,似乎成了他们家中的一个不定时炮仗,随时可能炸一下,孩子越长大,大家的神经绷得越紧。
当时的满月酒,所有亲戚好友都在,大郎仿佛被放在了一个无遮挡的高台上,他但凡犯一点错,就会被人联想到当日的批语,进而遭受超过他应有的惩罚和指责。
朱家人的态度一直在左右摇摆,当意识到大郎受到委屈时,他们会收起心底的偏见,对孩子展露出短暂的温柔和疼爱,但是大郎没心没肺又横冲直撞,他很难保留住长辈对他的这种心疼,没过几日,大家又恢复原状。
说到底,心底的芥蒂没有除根,偏心偏见都是春风吹又生。
转眼又到夏日,大郎的生日又到了。
朱其成如自己所说,终于给大郎取了一个名字,叫“怀仁”。
周逸芳反对:“名字没有问题,但是对大郎来说是否过于针对?夫君起这个名字时,敢保证自己不受那假道士半点影响?”
朱其成:“夫人,你的护子之心我能理解,但是,坦白而言,当时在场那么多人,哪个能说自己完全不受影响呢?这个名字,是我们对大郎的期许,也是我们为人父母的态度。”
他还对周逸芳说:“夫人这些日子,为了大郎变得越来越敏感,如此庇护大郎,小心落入‘慈母败儿’的窠臼之中。”
周逸芳淡淡:“纵然我说自己不会,你会信吗?就像大郎此时说自己是个好孩子,你们谁会信呢?这些话我们不必再聊。”
说完,转身走了。
朱其成望着妻子的背影,沉沉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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