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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郡主的发髻妆容要比县主复杂得多,沈夷光双手托腮,合眼小憩,由着蒋媪等人为自己装扮。
不知过了多久,她唇上一凉,有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指沿着自己的唇瓣仔细摩挲描绘。
沈夷光走神的功夫,那只手已经离开了,她忙睁开眼。
她面前的是一面锃亮铜镜,铜镜将她每根发丝都照的纤毫毕现。
她的脸她是瞧惯了的,今日却有点不一样——她往日多涂淡色口脂,显得清雅从容,今日唇上一抹艳红,艳红间门还夹了细细金闪,瑰姿艳逸,于平时迥异。
沈夷光欣赏了片刻,才注意到身后有道高挑身影,她一讶:“你怎么来了?”
“现在才看见我?你就是这么服侍你男人的?”谢弥把盛放口脂的玉盒放在她手边,捻了捻沾了艳红的食指:“我不来,谁给你送口脂?”
沈夷光更是讶然了,连串追问:“你自己做的?你还真做了?你居然会做?”她唇角不由翘了翘,又小哼了声:“我还当你昨日没瞧出来,没放在心上呢。”
谢弥双手环胸,十分得意:“小爷有什么不会的?”
她的暗示都那般明显了,只要肯留心跟她的姐妹下人打听几句,不可能猜不出来。
他倾下身,腻着红的食指又在她眉间门点了点,点出一簇如火花钿:“你的事,我哪有不放在心上的?”
随着他弯腰这个动作,怀里忽然掉出半片织物来,隐约可见上面绣着鸳鸯戏水——一看就是女子用的。
沈夷光探手伸向他微鼓的前襟,好奇问道:“这个是什么?也是给我的?”
谢弥呆了呆,脸噌一下红了,忙捂着胸口要往后躲:“不是”又觉着不对,忙改口:“反正现在不能给你!”
怎么现在让她发现了,他本来的打算找个机会,夜里给她的!!
他一说沈夷光更好奇了,她揪住那织物一角,轻飘飘地扯了出来。
她手指一抖,就见手里的是个朱红色绣鸳鸯的兜衣。
这兜衣样式奔放大胆不说,目测还极为贴合她的身形,上头还带着隐隐的薄荷香——一看就知道是谢弥亲手绣的。
谢弥:“”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强自镇定,眼神乱瞟:“对,这也是我给你的信物,你们不是讲究送信物得送两样吗。”
沈夷光脸也红了,气道:“你,你不要脸!”
谁家送信物送兜衣的啊!这狗东西,就不该给他好脸!
谢弥摸了摸耳朵,还振振有词地拱火:“我怎么不要脸了?既然你拿都拿了,你要不现在试试?不合身我还能给你改改。”
她起身就要揍他,结果不如谢弥跑得快,她追了没几步就喘的呼哧呼哧,只能转变战术,挤出个笑脸来:“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保证不打你。”
谢弥眼皮一翻,冲她做了个鬼脸:“你当我傻?”双手一撑,从窗台翻出去,一溜烟跑了。
昭德帝虽说薄情寡恩,但为人还算识时务,脑子也算清楚,他既然给沈夷光和谢弥赐了婚,索性把沈皇后也放了出来,又重还凤印——这下谁都瞧出来了,只要谢弥还是襄武王一日,沈皇后这把凤印就能做的稳稳当当的。
沈皇后的心思就颇为纠结了,一方面,她对谢弥颇为感激,但另一方面,沈夷光母亲早逝,她拿她当亲闺女看待,如今这孩子要嫁给谢弥,她一是担心他记恨前事,二也是担心沈夷光为了报恩嫁人,日后两人倒成了一对怨偶。
她越想越不踏实,便让人递了话出去,说是想见谢弥一面,好歹见一见这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因为沈皇后对沈夷光一向很好,谢弥爱屋及乌,对她也很是敬重,接到她的传话,当即就进宫拜见。
沈皇后忙请他坐下,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遍,又屈膝一礼,诚恳道:“若非有小王爷出手搭救,沈家哪得今日?小王爷肯不计前嫌,我铭感五内。”这个‘前嫌’自然是当年的后位之争。”
谢弥侧身避开,难得端正神色,沉吟道:“娘娘不用挂怀,我母亲从未记恨过你,反倒常感念你在宫里对她多有帮助维护。”他又道:“娘娘和其他人都是潺潺至亲,我岂有不帮之理?”
不光是沈皇后谢他,这几天包括沈景之在内,不少沈家族人都来找他道谢,话里话外放低了姿态,俨然把他当成了沈家救星。
谢弥倒没觉着有什么,男人娶老婆哪有不出血本的?就连公狼要讨婆娘都得和其他公狼殊死争斗,娶老婆连点力气都舍不得出,那还算男人吗?
沈皇后见他这般说,一口气才稍稍松了些,微笑道:“潺潺定也是感激你的。”
谢弥顿了顿。
是啊,沈家所有人都感激她,她怎么可能会感激他?
潺潺这一路走来,可以说是被天下大势,被朝堂风云,一步步推到他怀里的,他心里清楚得很,如果不是沈家出事,自己绝对不在她考虑婚嫁的范围内。
所以她同意嫁给他,也是因为他能从昭德帝手里捞出沈家,她出于感激,这才允婚。
谢弥闷闷地出了宫,路上恰碰见两个年轻朝臣,看着他的眼神那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嫉妒,拱手道:“听闻婚期将至,臣在这儿先恭喜小王爷了。”
另个酸溜溜地道:“沈郡主华盖长安,自十三岁起,仰慕者无数,没想到最终还是小王爷抱得美人归了,哈哈。”
晋朝有句戏言‘宁娶五姓女,不入帝王家’,甚至让许多青年才俊在公主和五姓女之间门做选择,他们都会选择世家女婿,可见五姓女子有多受追捧了,何况沈夷光还是其中的佼佼者,财富身份才学美貌性情样样俱佳。
若非沈家出事,谢弥又手握重兵,单凭他一个异姓郡王,还真不一定能娶得到她。
谢弥闷闷地出了口气。
是啊,所以人人都喜欢的沈夷光,怎么才能喜欢他呢?
约莫是感知到谢弥的怨妇心态,近来雨水缠绵不断,淅淅沥沥地搅扰得人心烦,婚事筹办也不顺起来。
谢沈两边正忧心要冒雨成婚,谁料在大婚当日,乌云乍然消散,只余天朗气清。
婚礼行进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