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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调查,是想暗访顺带找点线索,不求有什么重大突破,没想到就这么一个晚上,竟然把酒吧楼上的密室逃脱给端了,这样下来等嫌疑人抓回来,和密室逃脱有关的宾馆以及酒吧都逃不了干系。
虽然喻幼知破案的方式很莽,颇有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但确实有效。
等黎队走了,还剩老沈和贺明涔一块儿守着喻幼知。
老沈先给徒弟掖了掖被子,然后笑着对贺明涔说:“之前她还和我抱怨说跟你合不来呢,这不配合得相当好吗?”
贺明涔抿了抿唇,问:“她说跟我合不来?”
“对啊,跟我们科长指定不要和你一起调查呢,”老沈一高兴,毫不犹豫就把徒弟卖了,突然又似乎意识到什么,咦了一声问,“不对,我们科长确实跟黎队说了小喻的诉求啊,怎么和她去酒吧的还是贺警官你?”
贺明涔摇头:“不知道,他直接叫的我。”
他确实不知道,本以为反贪局那边会给他安排个男同事一起查案。
这事儿其实不怪科长没传达到位,也不怪黎队自作主张。
黎队一开始确实有考虑过喻幼知的诉求,但队里其他人一致认为,酒吧那种地方,就得贺明涔去。
队里人的原话是:“就我们副队了啊,长得帅人又高,一八七有腹肌,一看就是常年混迹酒吧的那种渣男玩咖,往那儿一坐绝对跟环境完美融为一体,我们几个都长得太正派了,一看就是根正苗红好青年,进去脸上就写着‘扫黄打非’四个字,不合适不合适。”
黎队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所以最后还是让贺明涔去了。
当然真正的原因肯定不能跟贺明涔说,等贺明涔接到任务顺口问了句这事儿怎么不找别人的时候,黎队低咳一声,淡淡说自己最放心他去。
然而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案子已经有了重大进展。
两个人又在病房待了会儿,老沈察觉到了贺明涔脸上透露出来的淡淡疲惫。
“也不知道她多久醒,医生刚跟我说可能这一觉直接睡到大天亮,要不你先回去休息睡个好觉吧?”老沈说,“等过会儿我也走了,我叫我女儿过来替我守下半夜,女孩照顾女孩总归方便一些。”
“不用麻烦沈检你女儿了,”贺明涔摇头,“我守着吧。”
老沈摆手:“没事儿,是我女儿主动要求的。”
贺明涔蹙眉,似乎对老沈的女儿要来照顾喻幼知这事儿不太理解。
“哦忘了跟你说,我女儿叫沈语,就今天跟你们一起在密室逃脱里的那个大学生,”老沈解释,“我接到她从警局打来的电话,也听她说了,我平时就让她别老单独去一些地方玩,她非不听,还好她今天碰上你们了,不然……总之我也得跟你们说声谢谢,等小喻出院了,我和我女儿肯定要请你们两个吃顿饭。”
说完,老沈又正儿八经地对贺明涔说了声谢谢。
贺明涔理解地点点头:“没事,也是巧。”
“所以说有缘呐,你快回去睡觉吧啊,这里有人照顾小喻的。”
贺明涔淡笑,还是婉拒了老沈的好意:“我留这儿吧,等她醒了有几句话想跟她说。”
他说要留下,老沈肯定也不能强行赶人家走,毕竟这也是关心他徒弟。
为了不打扰喻幼知休息,两个人干脆去了外面聊天,话题也总绕不开她。
老沈给贺明涔递了只烟,可惜医院不能抽,他收下,就放在手里把玩,动作散漫,香烟在修长的手指中灵活转动着,像十几岁的男孩子无聊时总喜欢转笔时一样。
老沈说:“我听到她进医院,什么也没想,急着就赶过来了。”
贺明涔回:“她有个好师父。”
“没什么好不好的,主要她父母很早就过世了,她是最近才考到咱们这边检察院来的,平时案子忙,也没什么时间交朋友,”老沈顿了顿,语气突然低落起来,“……小女孩挺不容易的,一个人生活,吃饭啊,生病啊都没人管,所以我想我这个做师父的,平时能多照顾她一点就多照顾一点。”
贺明涔就这样静静听着老沈絮絮叨叨跟他聊喻幼知。
老沈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心疼,但他不知道其实喻幼知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在贺家生活的那几年里,看似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但还是一个人。
贺明澜虽然对她好,可在别人眼里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他对她再好,也改变不了喻幼知在贺家的处境。
要说为什么过得不好,大约就是因为贺明涔的冷待和敌意,家里和学校的人都很看这位小少爷对她的脸色,他讨厌她,他们又怎么可能真的对她好。
年纪小的时候不懂,一心傲慢,居高临下,后来才明白,冷待其实也算是一种欺凌,有的时候甚至比身体上所遭受的暴力更让人绝望。
老沈还在聊,聊喻幼知刚上岗的时候对工作怎么不熟悉,又聊她怎么聪明勤快,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对工作就上手了。
对工作总是那么兢兢业业的年轻姑娘,然而现在进了医院,竟然也没个亲人朋友陪在身边。
贺明涔绷着下颚,微垂的眼皮遮住他双眼下翻腾的浓烈情绪。
老沈说到这儿,突然喊了声:“哦!差点忘了!”
贺明涔回过神。
“……怎么了?”
老沈一脸“我这老年人记性”,忙说:“小喻有个男朋友来着,我应该叫她男朋友来照顾她啊,要不然小喻醒来看不着她男朋友在身边,她得多难过。”
说完老沈就要起身回病房。
然而他刚转身,有道力气猛地攥住了自己。
老沈回头,不解地看着男人:“怎么了副队?”
贺明涔好半天没说话,双唇徒劳张着。
很像是在艰难地控制着某种情绪,等过了很久,他才不可置信地用压抑的嗓音问:“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