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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季风临的答案坦诚而直白,远在白霜行意料之外——
她原以为按他的性格,会回答得更加晦涩内敛。
猝不及防听见这句话,明明她才是占据主导权的提问者,此刻被阳光晃过双眼,却不自觉感到一丝耳热。
他们没再继续谈话,另一边的薛子真和文楚楚也在时刻观察纸人的动向,见它们渐渐远去后,迅速从喜轿里出来。
文楚楚心有余悸,朝着远处遥望一眼,确认没有危险,给白霜行勾了勾手指。
这是让她和季风临抓紧时间的意思。
季风临保持着为她掀开红帘的动作,等白霜行离开轿子,轻声道:“走吧。”
于是九死一生的肃杀之意席卷而来,身边的气氛重新紧绷。
那些隐隐有些暧昧的对话,就像从未发生过。
白霜行心里拎得清轻重,知道现在不该分神,点了下头。
三个纸人的身影消失于重重红轿之间,在极为短暂的安全时期里,他们快速前往对面的楼层。
这里也有巡逻的纸人,在廊间和楼道里四下晃荡。
和它们打交道久了,白霜行慢慢掌握到一些窍门,在躲避纸人这件事上,变得轻车熟路。
不得不说,这种模式挺像她玩过的不少恐怖游戏,融合了追逐战与躲藏战,不能被敌方怪物们发现。
而只要是游戏,就一定会有通关的办法。
他们速度很快,找到纸人行动的规律后,一路直通五楼,抵达沈婵所在的门前。
房门被打开,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队友,沈婵给了白霜行一个大大的熊抱。
接下来,就是找到陈声。
白霜行把他们两人的房间位置记得清清楚楚,和之前一样躲开纸人上了楼,敲响六楼中间的木门。
陈声一直守在门边,当敲门声响起,立马将它吱呀打开。
走廊里不安全,为躲避纸人,白霜行跟着队友们进了屋。
至此,他们总算全员集合。
这间屋子的布置同样简陋空旷,中间仅有几张破败的桌椅,角落则是木制大床。
白霜行默不作声地左右扫视,在房间里,见到三个面黄肌瘦、坐在床沿上的女人。
她礼貌颔首,朝她们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们从那边过来,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沈婵说完,瞥见薛子真的伤,微微皱眉:“纸人干的?”
“问题不大。”
薛子真摇头:“被薄片划了一下而已。”
白霜行没忘记季风临的那道血口,看向不远处的文楚楚:“楚楚,伤药能借用一下吗?”
说着,她指了指身旁。
文楚楚目光随之一晃,落在她身边的季风临手上,毫不犹豫地点头。
之前他们需要时时刻刻躲避纸人的抓捕,来不及治疗伤口,现在进了屋子,终于有机会进行一些简易的处理。
薛子真和季风临站在一边清理血痕,白霜行默默低头,望一眼陈声。
显而易见,他被吓坏了。
透过窗户,当食心魔出现时,所有人都能看到它那副狰狞可怖的模样。
当时陈声联系不上他们,只能和三个陌生女人待在房间里,亲眼目睹怪物食人,一定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沈婵摸摸他脑袋,轻声安慰:“别怕,我们能逃出去。”
“系统给我们的任务时间,是存活一天。”
薛子真避开角落里的三个女人,压低声音:“任务不可能毫无风险,在今天之内,我们一定会受到食心魔的袭击。”
冷不丁听到这个结论,陈声脊背一颤。
那个巨大的食人怪物……会把他们当作目标吗?
“这次任务呈现出的场景,也非常奇怪。”
沈婵说:“为什么是婚礼?”
还有这么多被肆意宰割的女人。
“如果和现实对应的话——”
季风临分析:“镇子里的女性们,很可能遭受过不公平的、甚至是残忍的待遇。”
对于这场白夜的真相,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猜想。白霜行静静地听,心里生出一丝哀戚。
无论真相如何,季风临的这段话,应该没有出错。
这些狭窄的房间和无法逃离的囚笼,象征着她们被禁锢、被压迫的人生;食心魔无疑是一切灾难的源头,而一个个巡逻的纸人,则是忠实于它的爪牙。
“还是先解决当下的问题吧。”
薛子真轻揉眉心:“我们应该怎样活过食心魔的捕杀?”
“如果它真能用气味锁定我们之中的某一个人,”白霜行道,“逃避和躲藏,都不太可能行得通。”
自从进入白夜,她遇见过数量众多的凶残厉鬼。
厉鬼虽然杀人不眨眼,但好歹拥有与人类近似的形体,不像食心魔一样,庞大得能与高楼相媲美。
在庞然大物的压迫之下,人类渺小如蝼蚁,仅仅面对着它,就会打从心底里生出恐惧。
没人能例外。
而食心魔想杀掉他们,更是轻而易举——
就像人要碾死一只蚂蚁,只需伸出脚稍稍用力,不费任何功夫,便能达成目的。
文楚楚猝然抬头:“要不……杀了它?”
怪物看上去凶悍可怖,她心里当然也有点怵。
但动手是文楚楚的强项,即便知道有危险,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
“我观察过,食心魔虽然体型巨大,但它的外形和人类差不多,身体应该也是软的,能被我们直接破坏。”
文楚楚越想越觉得有理,眼底溢出微弱的光:“食心魔是怪物而非厉鬼,也就是说,它会死。”
沈婵叹了口气。
她并不喜欢打打杀杀,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目前看来,这是唯一可行的通关办法。
——怎样才能在凶残嗜血的怪物手中活下来?
答:只要杀掉它,让它先行死去就好。
“没错。”
薛子真点头:“这是一场纯粹的体力游戏。”
她在档案里见识过无数白夜挑战,自行将它们分为三个种类。
第一种是更加注重规则、重在进行逻辑思考的智力任务,第二种是需要跑上跑下斗来斗去,弱肉强食的体力任务。
第三种,是它们的融合叠加。
这次的支线任务没有线索、没有提示、也没有需要他们破解的难题,唯一要求,只有活下去。
毋庸置疑,是第二种类型。
“怎么才能杀掉食心魔?”
白霜行想了想:“我的【焚心之火】,或许能发挥一点儿作用。”
说完有些心情复杂,如果他们只是普普通通、没被白夜赋予技能的人类,一旦遭遇食心魔,便只能像砧板上的鱼肉,挣扎着迎来死路一条。
就像楼里众多的女人一样。
“我的【言出法随】,没办法直接影响那么强的鬼怪。”
沈婵挠头:“如果辅助的话……或许可以试试。”
文楚楚的技能【实体化】只对鬼魂有用;季风临的【风】也更偏向于辅助类型。
至于薛子真,她头一回进入白夜,还没有技能。
陈声就更不用说了,作为此次任务的重点保护对象,绝不可能让他出现在战场上。
思来想去,只有白霜行的能力攻击性最强,所有人一致同意,由她作为这次的主力。
“不过,就算能用业火对它发起突袭,攻击范围始终有限。”
薛子真经过训练,对战术有更多了解,想得也更全面:“要想伤到食心魔,你必须离它很近——如果没能一击毙命,反而将它激怒发狂,在近距离下,你的处境会非常危险。”
白霜行也明白这一点,轻轻点头。
“所以,必须尽可能快地杀掉它。”
文楚楚思忖说:“食心魔的致命部位在哪儿?脑袋?心脏?还是脖子?”
她话音方落,还没来得及展开分析,忽然听见一道陌生的女音。
“你们……打算对付那只怪物?”
文楚楚顿时住嘴,循声抬头。
说话的,是一个坐在床边、身穿嫁衣的女人。
女人相貌平平,长发及腰,颊边有几道紫红颜色的伤疤,瞧上去鼻青脸肿,很是狼狈。
开口时,她的眼神里有几分审视与警惕。
白霜行笑笑:“想活命罢了。”
她一顿,决定从这里试试寻找线索:“请问,你们知道关于食心魔的更多消息吗?”
“我们……我们被日日夜夜关在这儿,哪能知道它的事情。”
另一个坐在床沿的姑娘撩起眼皮,难掩惧色:“你们不会真打算和它硬碰硬吧?”
老天。
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和那个恐怖的怪物叫板。
说得委婉一点,这群人很有理想抱负,怀有一腔热血;说白了,就是不自量力,赶着去送死。
凭他们的力量,怎么可能敌得过食心魔?
这姑娘心地不错,为了让眼前这群人能活得久些,尝试劝说:
“你们知道那些试图逃跑和反抗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吗?没一个能活下来,全被食心魔吃掉了。”
“我也觉得很危险。”
鼻青脸肿的女人咧嘴笑笑:“与其冲到它面前送死,不如跟着我——咱们找个时机偷偷溜出去,怎么样?”
听她的语气,白霜行猜出了对方脸上伤疤的来历。
之前有人说过,逃跑时一旦被纸人发现,就会遭到惨无人道的惩罚,要么被痛打一顿,要么被折磨得当场死亡。
这女人显然逃过一次,甚至是多次。
在她脸上、脖子上和手背上,全都有大小不一、新旧交织的伤口。
白霜行好奇:“你一共溜过多少次?”
女人耸肩,表情满不在意:“四次还是五次,我忘了,没认真数过。”
她扬起嘴角:“你们看,我跑了四五次,次次都能保住性命,说明只要按照我的办法,就不会出大问题。”
“阿芝,你这又是何必。”
最左侧的中年女人叹了口气:“就算能离开这栋楼,等你踏出范围,食心魔还是会出现——等它现身,绝不可能像纸人那样,只对你踢踢踹踹了。”
她身边的另一个姑娘表示赞同:“想逃跑是件好事,但……太危险了。”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反正注定死路一条,比起成天提心吊胆、被纸人打得丢掉半条命,她宁愿留在这间屋子里,静静等待死亡。
她们两人完全丧失了求生的意志,被叫作“阿芝”的女人皱了皱鼻子,下床走到白霜行身边。
她没放弃游说:“怎么样?要跟我一起逃出去试试吗?居然想干掉那只怪物,你们怎么想的?连我都知道那不可能。”
文楚楚下意识接话:“为什么不可能?”
对方怔了一秒。
“怎么想都不可能吧!你看啊,食心魔又大又凶,要杀我们的话,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
阿芝说:“我的计划就不一样了。只要食心魔在某个时间点放松警惕,我们就能安全从这儿离开。”
在很久以前,就有人妄想着杀了它。
用火,用刀,用许许多多人一拥而上,全都失败得很惨。
失败者,当然也死得很惨。
白霜行摇头:“可食心魔不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怎么知道它什么时候放松戒备?”
这个办法不可取。
如果一味逃避躲藏,当他们被食心魔发现的瞬间,就是死期。
与其被动等死,白霜行更倾向于主动出击。
“没办法。”
阿芝叹气:“虽然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但这是唯一能活下去的手段,无论如何,我得试试。”
沈婵听得皱眉,温声问她:“在这座楼里,像你一样想逃出去的人,数量多么?”
“当然多,没人想留在这种地方孤独终老吧。”
阿芝笑了下:“早些时候更多一些,只不过后来不少人死掉,大家就渐渐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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