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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但也真没想到他居然为了骗她硬是跟她一起住那小破院子住了这么久……这也太能忍了吧!
最后回到国公府时,随之游又问了最后一句话。
“他行刑的手段向来如此吗?”
“呀,你与仲长这般关系竟是不知道么?京城里都在传,他是能教菩萨开口,只要他审的案子,无论口风再紧都能张开嘴。”
皇子说这话时很想笑着和缓气氛,但却还是没忍住皱了下眉头,很有些不适似。
随之游听懂了他言下之意。
这下子,算是彻底让她看清楚了自己被他算计着卷入了更复杂的事情当中了。
一切都太不符合常理了。
他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选中自己?
随之游想着想着陡然意识到,自己跟仲长狸竟似颠倒一般。明明前不久还是他说她总让他想不明白,如今便换她百思不得其解他的所作所为了。
她昨日到现在,反复考虑跑路的事情,但一想到还有好多钱压在仲长狸手里,她又不是很想前功尽弃,也愈发好奇仲长狸到底想要做什么。
随之游深呼一口气,搓了搓胳膊,拿起信看了眼。
当看到时,她有些惊讶。
信上只有一句话:“今晚我去接你。”
……是要带她出去玩么?
今天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晚上有什么好玩的呢?
随之游有些奇怪。
她再次联想起来昨日的见闻,感觉自己很有必要偷偷佩剑,以防仲长狸突然露出真面目。
如此能伪装,恐怖如斯,此子断不可留!
夜色深深,随之游见到仲长狸的时候没忍住伸腿要踹他。
仲长狸便很委屈似的闪躲了下,“怎么了?”
随之游也很委屈,“你算计我!国公府里根本不是享福的地方,我给你写信,你居然说也挺好?”
“还好吧,感觉规矩也没有很多?”仲长狸仿佛回忆了下,又笑道:“可能是你没有动力,就忍受不了。”
随之游:“工钱押在你那里一大半,你让我哪里来的动力?”
仲长狸用折扇点了下下巴,低声道:“可是那是按照皇子规格的婚礼诶,婚服应该是十分华美,婚宴也是极其隆重的,难道你不期待大婚那日的盛景?”
随之游匪夷所思起来,“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婚礼是假的,观礼人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连嫁的人也是假的,到底有什么好期待的?”
是啊,但他当时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呢?他当时日夜期盼地日子,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可是明明没有意义,却也日夜期盼……共着喜服,携手拜堂的那一日。
仲长狸扬起眉头,修眸泛起些波澜,唇边有了些弧度。“这么一说是,有什么好期待的呢?也许是我疯了。”
你这么说话,就有点恐怖了兄弟。
随之游:“……你正常点,我有点害怕。”
仲长狸却没有接她的俏皮话,一伸手握住她,往前走:“走吧。”
随之游跟着他,“要去哪里玩么?还是做什么,这条路我感觉十分偏僻。”
“不是玩,是祈福。”仲长狸握紧了她的手,语气和缓,“我听闻有一颗古树为神狐所供奉,在古树面前,便可以留下愿望。”
随之游“啧”了声,“你到底从哪里听闻了这么多神鬼志异的事啊?”
仲长狸手指轻轻点着扇骨,“也许是天生就知道?”
随之游:“长得这么漂亮,果然是妖怪。”
仲长狸:“客气了。”
他语气悠悠,拉着随之游走了一刻钟,终于停下了脚步。
随之游一抬头,却先看见一片幽幽得绿光,萤火虫飞舞跳动着。几人合抱粗的古树枝干盘根错节,枝叶浓茂,遮天蔽日,几乎要遮住所有月光一般。
这棵树位于一处山坡之上,但这树实在太粗大,又太漂亮圣洁了,让人看了只觉得疑窦丛生,觉得这树绝对不该位于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内的小山坡上。
随之游站在树前,几乎无法抗拒地感觉到怪异。
她看向仲长狸,“既然是祈福,为什么连祈愿的丝带或是签文都没有?”
仲长狸拉着她慢慢地走近,“兴许是我觉得这里景色很好,便用谎言诓骗你的呢?”
随之游扯起嘴角,笑起来,“那的确有可能,毕竟你可诓骗了我不少呢。”
仲长狸笑吟吟道:“看来这位皇子殿下嘴巴实在不严,又或者是,子游实在是聪慧,很会套话。”
“我此前总觉得你或许是把我当做了谁。”
随子游突然道,散漫的眼眸盯着他,继续道:“所以我并不在意你的秘密,只觉得拿钱办事,但是现下我却觉得……你这样的人大抵是不会因为我像某个人而做出这些事的人。”
她最后道:“你身上的秘密,与我有关?”
仲长狸歪头,仿佛没听懂似的,“你现在问会不会太晚了,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无法再回头和后悔了。”
随之游笑出声来,“我从不回头,更不后悔做的每一桩事。”
她又认真说:“我虽向来不遵守规矩,轻易反水,但这一次我却决意就这般走下去。我实在太想知道了,你到底想做什么事,到底非要如此隐瞒身份将我带到这里。”
仲长狸很乖巧也很安静地等她说完话后,才走近了些,揽住了她的腰部,
他低头用鼻尖摩挲了下她的额头,“不要吵架好不好?”
随之游本来并没生气,他这样子一哄反倒是让她觉得有些恼火了。伸手便拽着他的衣领喊道:“是我想吵架吗?难道不是你将我欺骗到这——”
她话还没说完,下一刻,便看见仲长狸如天鹅一般弯下脆弱白皙的脖颈。
他用尖尖的下巴摩挲了下她的虎口,惯常翘着的薄唇显出些殷红,他的唇轻轻贴在了她的虎口处如啄木鸟似的吻了起来。
温热的触感如此轻柔,像是纯然无助的抚慰,又像是别有用心的勾引。
随之游:“……”
她被痒得轻哼了声,想要抽回手。
但这一声轻哼,却点燃了他黑眸中的火焰似的,那星点火焰瞬间撩起他身上所有被压下的风流与惑人气息。
仲长狸微微眯起眼,手臂用了力将她禁锢在腰间,从她的虎口一路亲到手臂,又吻向她的脖颈,一路往上啄。
随之游确实有点吃这套,喉间吞咽了下,面上蒸腾出些热气,“你正经点。”
他不说话,只是殷切地看着她,手插入她的黑发间轻轻揉搓,极轻的唇一路吻到她的唇上。
他好像知道自己很好看,也知道她很喜欢看他,因为此刻他的双眼如水雾缠绕一般欲气丛生,面颊潮红地望着她。
古树的阴影下,两人相互依偎拥抱,身边的萤火虫顷刻散开又聚合。
漫长的夜像是不会再亮起似的安静,或许也并不安静。
许久,两人没有说话,只是沉浸在安静又不安静的夜色中。他们只是任由萤火虫或是蝴蝶停在面上,或停在指尖,亦或者是肩膀上。
随之游没有再继续追问那些欺瞒,也没有再去问接下来他的筹谋与算计,以及即将要来临的处处诡异的婚礼。
她现在感觉十分平静,虚无,只想追求一些世间尽头的真理。
又是许久,她听到仲长狸:“子游,我不想让你面圣。”
随之游的贤者时间终于结束,大脑读条结束,恢复运行。
她淡淡道:“你忘了吗?你自己说了,事已至此,没办法回头了。”
仲长狸面上还有几分绯红,眼睛里几乎要淌出水来似的。
他低低地说:“不是这个,是另一个。为什么你要面圣呢,你要嫁的是我,为什么呢?”
随之游:“……不是,你这个醋吃得我就不理解了,名义上我嫁的就是皇子啊。”
“不可以,我不想让你见他们,他们跟你应该没有关系的。”仲长狸的下巴又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的胸膛贴着她微凉的背部,话音擦过她耳朵:“你昨天跟那位皇子站在一起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么?”
随之游:“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反正就是你想杀了他对不对?别发疯了,人家是皇子,你自己选的队伍嘛!”
仲长狸摇了摇头,面颊也摩挲着她的面颊。
他笑起来,道:“是你选的。”
随之游:“……?”
仲长狸又说:“我身上藏了好多秘密,全是关于你的,子游。你曾和我说,五界轮回,再遇见你,我可以的找你报仇。所以我来了,但是就算是报仇,就算是我这么的恨你,但——”
他话音未落,粗大的古树骤然散发出阵阵光芒,枯瘦的枝条从光中伸展出来,将他们两人紧紧包裹住。
刹那间,空间仿佛颠倒混乱,她被紧紧拥在温热的怀抱中。
许多只颜色不一的狐狸不知从何浮现,尖细的声音混合在一切,嘈杂直接,古怪的音乐陡然奏响。她仿佛看见许多只狐狸在奏乐一般,又放看见包裹着自己与仲长狸的古树伸展处更多藤条将他们裹得更深。
“藤生树死缠到死,树生藤死死亦缠。”
怪异的音调与歌声陡然响起。
仲长狸在这样嘈杂的歌声中,继续说完了那半句话:“但,他们总不该站在你身边。”
他要让她痛苦千万倍,却受不了他们之间有半分容人的间隙。
那就直接大婚吧,在这个人间里,让天地颠倒,阴阳混淆,让那些痛与恨都找到最合适的位置。
子游,那场箭羽纷飞的婚宴后,你来救我哄我只是为了最后那一剑。
你从来就知道,那是一场必然会被毁掉的婚礼。
你也知道,区区凡人杀不了我,你只是为了耗空我的妖力而已。
所以你才在最后出现,说带我走,说要与我共同归隐。
可是为什么呢?
子游,为什么呢?
教我如何放下,如何不恨。
仲长狸手指轻轻拨动几根藤蔓,日夜晨昏突变,小小人间斗转星移几次,时间一转便是几日后。
他与随之游化作散落的星光,消失在古藤缠绕的树中。
子游,痛苦一点,再痛苦一点吧。
不要再辜负他了。
他已经撑不下去了。
……
光芒消失,时间凭空过去几日,随之游悠然醒来之时,一睁眼便看到一片红。
她心中平静无波,要了命了,她为什么感觉对这种画面都要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