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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我们又需要它怎么办?”
“那就靠你们再找回来。”东兰巽哈哈笑道,“所以我教你们找海眼坐标的时候,要更认真听才行。”
大儿子摇头道:“那爹爹还是教阿离吧,我对机关术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东兰巽转而去逗小儿子:“阿离,你听见了,哥哥偷懒,只好把这事交给你了。”
少年却皱紧眉头:“为什么一定要藏进海里?”
“因为在海水中,我们的优势比敌人更大。”东兰巽俯身与少年对视,耐心解释,“海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但只有我们才能找到。”
少年问:“是碎片吗?”
东兰巽摇摇头,转身朝后方的深渊之海看去,轻声道:“是海火。”
少年随着父亲再次潜入深海之中,在五行之气□□的海域中,他目睹了黑暗中一闪而过的火光。
浮屠塔碎片自父亲手中跌落,落进无尽的火焰中。
在那一瞬间,梅良玉突然想问问父亲:
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
是背叛燕国的人,还是追逐异火的人?
*
这天晚上,东兰巽带两个孩子去了太乙外城,在外城热闹的街市游逛。梅良玉想起来,当晚父亲还带他们去了星月岛,可惜在快要进岛前,他们遇见了兵家圣者诸葛灵。
腰间佩剑的白衣女子像是特意等在这里,看见东兰巽三人时不见半分惊讶,只是轻轻挑眉,似笑非笑地打了声招呼:“稀客啊,你也是来看望咱家老爷子的?”
东兰巽站在星月岛的入口处,遥望岛内灯火明亮的地方看了眼,笑道:“星月岛主有出什么事吗?”
诸葛灵没有明说,只道:“人上了年纪,又丢了精气神,自然会有很多毛病。”
“那可得好好养养才行。”东兰巽点头道。
诸葛灵问:“你不是来看他的?”
东兰巽笑道:“我这一趟就不去了,怕给孩子们过了病气。”
他说着嫌弃话,却彬彬有礼,让人没法和他生气。
诸葛灵也没有动怒,只不轻不重地哼笑声,视线扫过东兰巽身旁的两个孩子,属于圣者的威压外泄,目标直指这两个小孩。
兄长神情冷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而东兰离却皱巴着脸,好似浑身都不舒服。
东兰巽也没有阻止,很快诸葛灵看见少年受不了的模样哈哈大笑,打趣道:“你与公孙羲的孩子,我本以为会是一等一的天才,没想到也就前两个孩子的天赋能看,你们家小公主呢?我倒是更喜欢她一些,等她长大后,说不定会是兵家最年轻的圣者。”
兄长这才皱起眉头,他不喜欢听别人说弟弟的天赋不如自己和阿姐这些话。
他扫了眼表现得不舒服的少年,阿离分明是装的。
“她不怎么喜欢太乙,所以也不愿意来。”东兰巽也不见动怒,仍旧笑着,“孩子们只要能平安长大就好,兵家圣者这种期望,还得是诸葛小姐的孩子才能实现。”
诸葛灵脸上的笑意微顿,右手无意识地抓着系在腰间的同心结剑穗,余光扫见勾丝的剑穗,她不由淡了脸色道:“我今晚来,不仅是要去看老爷子,也因为今晚是我夫君的忌辰,我把他葬在星月岛。”
她语气变得低沉:“我夫君作为十三境大师,实力也不算差,身上又有道家诸多异宝,还有我相赠的神兵,就算对上两名圣者也无须害怕,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诸葛灵回想起曾经,神情逐渐变得漠然:“可当他对上异火的时候,再高深的修为、再多的神兵异宝也来不及,只一瞬,他和许多人便被焚烧成灰烬,尸骨无存。”
东兰巽面色不显,藏在袖中的手却有动作,示意大儿子带着小儿子去后边,等两个孩子离场后,他才真诚地对诸葛灵说:“节哀。”
诸葛灵却摇摇头:“那是我挚爱之人,无缘无故被异火焚毁,我此生都不能释怀。当年你孤身一人,所以
不怕异火,如今你有了深爱的妻女,儿子,难道还和从前一样,对异火没有半分畏惧?”
东兰巽将双手拢于袖中放在身前,笑眯着眼:“被预言可以毁灭世界,眨眼就能烧毁一座城池的异火,谁会不怕?我自然也是怕的。”
“错了,你就是不怕。”诸葛灵再次释放的圣者威压,此刻只针对东兰巽一人,她紧盯着眼前的男人,“我也很好奇,你为何会不怕异火,你如今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却一点都不害怕异火这种无差别攻击的灭世力量,修为越是高深的术士,越害怕强于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生死的力量。”
“可你却不会。”
东兰巽无奈道:“我真的会怕。”
“东兰巽,你怕的是站在你身后的两个孩子。”诸葛灵嗤笑道,“那些人不会动你,但孩子尚小,也许没法平安长大。”
东兰巽只轻轻抬眸,眉眼沉静。
诸葛灵说:“你是知晓异火的秘密,所以才不会害怕,那你更应该告诉世人,而不是独立于天下人之外,看着他们在烈焰中被焚毁。”
东兰巽忽而笑道:“倘若我要你们拿其他五国来换呢?”
诸葛灵愣住。
他站在月光下,凤目微扬,褪去温和的束缚,看似彬彬有礼,却气势逼人:“青阳、南靖、太渊、周国和丹国,让这五国侵入燕国的人全都自裁,剩下的人对燕国臣服,六国一统,我便告诉你们异火的秘密,这样天下人既不会遭受战火受苦,也不会被异火灭世,如何?”
诸葛灵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带了点恼意:“你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东兰巽哈哈笑着,语气又变得随和:“那是当然,就算你们答应了,我也给不出异火的秘密,诸葛小姐,我确实不知道。”
诸葛灵平复心绪,再次看向东兰巽时,眼中已是一片平静:“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接下来的日子,你好自为之。”
东兰巽没有进入星月岛,转身带着两个孩子离去。
那天晚上他们在外城度过,第二天一早便乘坐云车飞龙离开太乙。
云车飞龙内没有什么人,两兄弟昨晚闹腾许久没睡,这会在车厢里头挨着头睡得很熟。
坐在他们对面的东兰巽在翻阅古籍,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睡熟的兄弟俩,眼中无意识地流露笑意。
屋内的安静很快被打破,敲门进来的黑衣青年朝东兰巽看去,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师兄。”
“你怎么在这?”东兰巽看见来人先是惊讶,随后也笑道,“早知你也在,我就多留两天了。”
青年发现了睡着的两个孩子,于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我也是听梁院长说你在太乙,马上就要走了,我差点没赶上,师兄怎么不多呆两天,走得这么急?
东兰巽起身,带着青年去里间谈话。
坐在桌后长椅上的少年却迷迷糊糊醒来,余光瞥见黑衣青年跟着父亲进入里间的一幕。
这黑衣青年瞧着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长相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许多,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觉得他面带三分笑意,行为举止优雅,视觉感官上让人先入为主,认为他非富即贵。
东兰巽问:“师尊过得如何?”
“还是老样子,半死不活。”黑衣青年耸了耸肩,“若是师兄你回去看看他老人家,说不定……”
“我都被他老人家逐出师门了,也没有回去的机会。”东兰巽笑道,“倒是你,要是让他老人家听见你还叫我师兄,肯定少不了一顿打。”
“你不也还在叫师尊吗?”青年却不客气地笑道,“你要是让我跟你学机关术,我就不叫你师兄,改叫你二师尊。”
说到最后,还恭恭敬敬地弯腰给东兰巽拱手作揖,眼里却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东兰巽也被青年逗笑,忍不住摇摇头,二人说起当年趣事,一会后才进入正题:“你要的那批货已经在准备了,下个月就能从太乙转出去,有梁院长和我帮忙盯着,你就放心吧。”
“好,有你和梁院长帮忙,我也能轻松些。”东兰巽点头道。
青年姿态放松地靠着窗边问:“不过我倒有些好奇,梁院长看起来不像是会答应咱们的人,师兄,你怎么说服他的?”
东兰巽也没有隐瞒,答道:“梁院长是看在公主殿下的份上才答应相帮的。”
黑衣青年来兴趣了,转了转眼珠说:“可殿下已经是我师嫂了,梁院长总不会……”
他收到东兰巽看过来的眼神,及时闭嘴,又道:“不是啊?”
“你该知道梁院长有两位师兄的事吧。”东兰巽语气悠悠道,“他的二师兄陈道之有弑师之名,大师兄张关易也是个奇人。张关易因为师训,不会对陈道之出手,而梁院长当年在燕国截杀陈道之受了重伤,恰好被殿下所救。”
青年仰着头眯眼道:“陈院长弑师这事我倒是知道的,他看起来也确实有些疯癫。”
东兰巽安静地扫他一眼,心道,陈道之确实疯癫,但大概也比不上你吧。
“等那批货到达燕国六州,还得让你多照看一段时间。”东兰巽继续道,“燕满风这些年的状态越来越差,我想尽可能的让他多撑几年。”
“唔——燕圣啊,他那身体状态,就算蒋院长出手也没用吧。”黑衣青年摊手道,“除非咱把息壤抢回来,农家每年都有人去青阳找那小姑娘,你派人去过吗?要不我去一趟?”
“息壤若是真的有用,我早就叫人去了。”东兰巽看向窗外的云海,或者说,他会亲自去。
“那女孩长这么大,连青阳帝都的城门都没出过,这不是摆明了要把战场控制在对青阳有利的地方,大多数人去了也是送死。”黑衣青年说,“我猜南宫明就是在等你去青阳夺息壤,所以这几年他也在帝都,没有离开。
东兰巽说:“让他失望了,我不会去青阳。黑衣青年又叹气道:“要是当年你选择和南宫明合作,而不是当他的敌人……
那还真不敢想。
东兰巽:“不要提这种让我感到恶心的假设。“好,好。”黑衣青年认错地举起手。
东兰巽扭头看他:“你真想学机关术?”
黑衣青年眼眸微亮:“当然。”
东兰巽:“那你叫我师尊吧。”
黑衣青年先是一愣,接着便是抿唇忍不住地笑,笑得肩膀都在抖。
等里间的人传来动静往外走时,少年开始继续装睡,听着二人道别的声音,这悄悄睁开眼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黑衣青年侧身离去的一幕。
许多年过去,他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多年后驾驶云车飞龙接送各国学生的车夫,莫云。
在太乙教会他如何驾驶云车飞龙的莫云,一次次目睹他藏在云车飞龙内却被师尊抓回去的莫云……太乙?师尊?
我有师尊吗?
少年忽然头痛欲裂,下意识地伸手抱住脑袋,惊醒旁边的兄长,让刚关上门的东兰巽快步赶回来。
“阿离?”
“阿离!”
有许多人在追逐着呼喊他的名字,可少年脑海深处的声音,却叫着另一个陌生的名字。
他听不清,也记不清,未来与过去的记忆互相纠缠。
少年看见未来的自己站在鬼道圣者的大殿前,抬头朝其中一幅画像喊道:“师尊。”
那熟悉的五行之气,让天地都失色的鬼道术法和势不可当的鬼道生符……一切都曾在某个雨夜出现在他眼前,让他目睹了鬼道圣者恐怖的威压与实力,而此刻少年望着未来的自己不敢置信:
你怎么敢——
怎么敢称呼斩杀你母亲的人为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