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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周先生抬头看去。
素夫人说:“让青葵走吧,让她能平平安安地长大,远离纷争与危险。”
“先生,我只求你这一次。”
素夫人朝周先生低头致意。
“你要回去吗?”周先生盯着她问。
素夫人眼睫轻颤,随后抬头道:“我会带着另一个孩子回去,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在这个孩子身上,无人会在意青葵。”
周先生答应了她。
翌日,青葵被哑妇叫醒,她坐起身揉着眼睛,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葵儿。”素夫人朝青葵伸出手,“走吧。”
青葵应声,牵着素夫人的手离开。
这日之后,虞岁便再也没见过阿姐青葵。
虞岁清醒的时候也没有闲着,她常常剥离意识去观察脑海深处的那一簇火焰,偶尔看那火焰是静止不动的,偶尔却会摇曳着火苗,正在燃烧。
她将第一次接受异火知识的瞬间称作传承洗礼,在传承洗礼中,虞岁看见的火焰和此刻意识深处的火焰是一样的。
它就是异火吗?
可以焚烧世间万物,让大地龟裂,吞没一切生灵。
虞岁的意识想要触碰那一簇小小的火焰,随后她就真的感觉到了火焰的温度,是冰冷的。
当她睡着后,意识停留在火焰身边,却感觉到了温暖,朝她四肢百骸蔓延,将罗山中的寒气抵挡在她心脉之外,没有让她感受到半分痛苦。
虞岁独自一人时,火焰静立不动。
有人靠近她时,火焰才开始晃动。
这一年里无人跟她说话时,她就会自己跟异火聊天,异火虽然不会回应,但她好歹也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
虞岁耐心地研究着异火,周先生和青葵走后,素夫人来看她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少,她身边只有哑妇跟着。
听之前的谈话克制,接下来造访罗山的追杀者实力会越来越强,素夫人受了伤,还没治愈,实力不够从这些人手中护住她的孩子们。
于是素夫人打算带着另一个孩子回去。
虞岁心想,另一个倒霉孩子就是她,那回去指的是哪?
一个月后。
虞岁意识深处的异火微微晃动,有人踏着星月夜,来到小孩的床边伸出手。玄褐色的衣袖垂落在床边,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弯,男人动作轻柔地将酣睡中的孩童抱起。
飓风从外边将屋门嘭的一声吹开,地面的火烛尽数熄灭,唯有月光照进,落在男人的身上。
虞岁睁开眼,看见男人眉眼带笑的脸,虽俊雅,却又阴森。
他虽笑着,周身却散发着浓浓的压迫感,似有毒蛇吐信缠绕在你脖颈,毒牙已经扣在你咽喉,逼迫你听从命令。
男人看向门外的素夫人,温声笑道:“素素,你让我们父女相隔一年之多才见,如今可不要再闹脾气,随我回去吧。”
这一年,一岁零两个月的虞岁,见到了她的父亲,青阳国唯一的外姓王,南宫明。
素夫人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垂着头。
侍女与哑妇被南宫明带来的人挟持,无法动弹,地上还有不少人的尸体。
南宫明抱着虞岁朝外走去,完全无视他人,神色自然地走到素夫人前,垂首以额头与她相贴:“若非你心软,我的女儿们也就死完了,你留了一个,我会感激你的。”
虞岁此时只觉得父亲是个比母亲更难搞的角色。
南宫明话说的温声软语,周遭的氛围却越来越阴森,空气好像被抽走,无形的重力压在她心头,令人难受,恐惧感无由地从心底升起,虞岁真实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能把小孩吓哭”的气势。
她在南宫明怀中挣扎,咿呀出声,皱着眉头表示自己的难受。
南宫明与素夫人拉开距离,笑着看了眼虞岁,摸了摸她的头安抚:“素素,走吧,随我回家。”
素夫人别无选择,随南宫明走去。
这也是虞岁第一次,走出了那间阴暗的小屋。
外面的世界比虞岁想象得更有趣。
她只来得及匆匆看眼罗山的冰山一角,便被南宫明带回了青阳帝都。
这一路上的山与海,景色震撼人心,虞岁还没回味够,就已经踏入朱门红墙的王府里。
南宫王爷回府,带回了远游的素夫人,以及出生在外的小郡主。
从大门到正厅这一路上都是人,仆人们低眉垂首,按照吩咐伺候着,手中端着为夫人与小郡主接风洗尘的衣食用具。
南宫明从头到尾都只对怀里的孩子感兴趣,拿着不同的东西来逗她玩,只要虞岁目光从他手中的东西移开,南宫明便换另一种。
正厅那边已经坐满了南宫家的人。
几位年轻的夫人们手持团扇轻摇慢晃,目光不时往厅外扫去,年老的夫人则在位上闭目休息,隔壁桌的三名男孩彼此不言,各玩各的。
身着锦衣的男人们或坐或站,站着的皱紧眉头,绕着门口来回踱步。
旁系族人都站在一旁,没有言语。
南宫明没有娶妻,府中无正妃,却有三名妾室,算上如今回来的素夫人,便是四名。
随着那抹玄色走近,坐着的男人和女人都站起身来。
“都来齐了?”南宫明抱着虞岁进入正厅,走道两旁的花树随着晨风轻晃,他将虞岁放在桌边,笑着对众人说,
“王府新添一名小郡主,她名叫……”
南宫明看向素夫人:“她可有名字?”
素夫人神色冷淡地看回去:“没有。”
南宫明却不见怒,依旧温和笑着。
虞岁想趁南宫明没看着她时,悄悄从桌上下去,却不小心打翻一个碗,娇贵的瓷碗落地啪地一声碎了。
这声碎响让大厅的气氛又变得诡异压抑。
虞岁也不敢动了,坐在桌边装傻。
南宫明俯下身,将瓷碗的碎片拾起一块,他将碎片放到虞岁手中,温声道:“碎碎平安,既如此应景,你就叫南宫岁。”
念到南宫二字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二人看去,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
因为他们知道,未来王爵的继承者,才可姓南宫。
虞岁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着,因为她平白无故地惨叫,引来素夫人,罕见地在旁陪了她一宿。
素夫人坐在旁侧的长凳,单手扶额沉思中,余光瞥见孩子醒了,这才站起身过来。
她似乎犹豫了瞬,才伸出手轻轻放在虞岁的额头,以手背探她的体温。
门外响起侍女的声音:“夫人,周先生到了。”
素夫人道:“进来。”
进来的男人是个瘸腿,只踏进房门半步就不再往前,满地的蜡烛阻止了他前行的道路。
周先生满脸胡渣,双目浑浊,颓废之姿让人猜不出他的真实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