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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娶你了吗”
瑶姬温柔地笑了笑,埋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说“可以了。”
他们在巫山的见证下,在那个倒霉的小神仙的主持下,在无人祝福的世界里成了夫妻。
巫山从囚禁瑶姬的地方,成了他们的家,这
里是昊天的和终点,不管被天庭派去多远的地方,他最后都会回到这里。
瑶姬在巫山种了漫山遍野的桃花,也点缀了巫山的风光,每当昊天远征,她都会背上行囊跟着昊天一起远去。
然而,昊天成婚的消息传到天庭的时候,他们这种怡然自得的生活也宣告了终结,瑶姬成了人质,成了拿捏昊天的把柄,再一次困在巫山,因此,昊天的远征结束的越来越快,出行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帝俊病重,天庭暗流涌动,开始了漫长的内斗,看管他的小神仙都被召回了天庭里。
人间陷入了漫长的雨季。
昊天出征越来越少,整日呆在巫山跟瑶姬过起自己的小日子,然而,天界暗流涌动,人间那些九黎的遗族也开始蠢蠢欲动了,他们没有忘记血仇,这几百年来的隐忍,蛰伏,也终于让他们看到了反天的又一个时机。
昊天心知肚明,甚至推波助澜。
他是九黎不曾死去的少君,是战场游荡至今的游魂,比任何人都要憎恨,当雨季开始时,他每一次出征都成了别有目的,他运筹帷幄,暗度成仓,搅弄风云,远在人间却依然借着战争给天庭本就混乱的内局点火。
瑶姬对此一无所知,她躺在昊天怀里,有点难受地推开他,然后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跑到门外干呕。
昊天上次回来时,她还不这样,昊天担心地拍抚着她的背,问“是不是病了要不要看大夫”
瑶姬捂住嘴,恶心地不行,回应道“我就是大夫。”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昊天怕她冷抱着她回到了屋子里。
瑶姬在他怀中,捂着嘴,沉默着思考自己到底出了哪方面的毛病,想着想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白。
昊天看她脸色不对,更为担心,连忙要出门,给她拽个大夫去。
瑶姬喊“等等”
她不敢看这病。
因为这根本不是病。
她捂着嘴的手放到了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想,她是怀孕了。
她困于巫山,被当作了人质,一旦生下孩子,就一定会被发现,根本藏不住的。
她心里乱成一团,大发脾气,把非要去找大夫的昊天大骂一通,昊天一脸懵,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抻着脑袋,眨眨眼,胆战心惊地问“阿瑶,你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瑶姬把他的头摁了回去,骂道“滚出去”
昊天“不要。”
他不仅不滚,还进一步骚扰起人来了,瑶姬被亲的头晕眼花,更加恶心了,在昊天的手不老实地往自己腰带上面扯的时候,瑶姬用力推开了他,没有推开,最后只能捂住嘴,别过头干呕。
她什么也没吐出来,但身体里翻江倒海,难受极了。
昊天看她的样子,这回是真急了,也不管瑶姬在身后喊了,在外面拽来一个仙人,给瑶姬看病,瑶姬看他的样子,觉得很陌生。
昊天不可能临时,随手拽来一个这么眼生的人,
瑶姬呆在巫山很久了,一直被困在这里,对这里的所有很熟悉。
瑶姬甩开了那个人伸出来捺脉的手,问昊天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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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看管你那群人里随便拽了个会看病的。”
“不可能。”瑶姬激动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昊天也没想遮掩,他说“你当然没见过,这是我找来的人。”
“看守你的那批仙人们都被我杀了,换成了他们。”
“你”
“别担心,”昊天笑着说,“我杀的可干净了,没有一个来得及上天报信儿的。”
“这事早晚会被发现的”瑶姬又忧又惧,她拽住昊天的衣袖,说,“你清楚你干了什么吗”
“清楚,”昊天道,“我清楚得很。”
“帝俊那老头子病重,积重难返,天上裂开一条口子,将天河上的水落入人间,人间陷入漫天洪水之中,灾祸四起,而四方天庭隐隐要分裂了,内斗不断,两头都乱了,”昊天勾唇,“已经是我的时机了。”
瑶姬颤抖着问“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啊,”昊天喃喃自语,“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罢了。”
他在瑶姬耳边轻声说“我要杀光他们,然后,让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们也成为我的奴隶。”
瑶姬忽然觉得眼前相伴五百年的爱人变得很陌生,她难以置信地推开昊天,问“为什么”
昊天捧着她的脸,温柔地说“我为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九黎、涿鹿还有这漫长的一千年,”他问,“你不是很清楚吗”
瑶姬甩开他的手,捂住嘴,又开始干呕,呕不出来,便开始咳嗽,昊天脸色一变,拉住被叫进来的族人,让他赶紧给瑶姬看病,瑶姬大怒“让他出去”
“阿瑶。”
“你没听到吗”瑶姬艰难地喘着气,怒不可遏,“让他出去”
没有办法,那个人也只能出去了。
他一出去,瑶姬就拽住昊天的衣袖,让他低下头,昊天听话地低下头,听她压低声音,认真地问“那如果,你做了父亲,可以不沾杀戮吗”
昊天金色的眼瞳猛地收缩,攥紧瑶姬的手“你怀孕了”
“回答我”瑶姬只要一个答案,“如果,你做了父亲,可以不沾杀戮吗”
昊天脸上闪过短暂的喜色,过后又是深深的忧愁,最后是凝重,他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不能等了。”
“你”
“阿瑶,你太单纯了,我生自战场,杀戮缠身,这一千年作为战奴也从来没有停止过杀戮,这件事无论是我做不做父亲都无法改变的。”
“况且,我做了一千年的罪奴,不能让我的孩子也体验这样的人生。”
“我得尽快登天,尽快复仇,尽快斩除我身上的锁链,”他顿了顿,将瑶姬抱入怀中,说,“尽快还给你们真正的自由。”
“为什么不能等”瑶姬哭着说,“我们已经等了一千年了。”
“我们已经等了一千年了”昊天怒道,“这个时机错过后,天庭换了新的主人,你以为我们的人生还会有所改变吗不,只会更加漫长,更加痛苦”
“不会,总会抵达终点的,”瑶姬期待地说,“我们已经等了一千年,我们只用再等几个一千年神仙就会都没了,我们就都会重获自由的。”
昊天沉默良久,说“有些东西,是盼不来也等不来的,只有自己去追讨,去争夺,去成就。”
“阿瑶,不要再等所谓光明的未来了,什么都不做,就什么都不会到来,我们这样的人,没有英雄从天而降来救我们,”他温柔地抚摸瑶姬的脸,说,“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从来没有什么光明的未来。”
“我们只有我们自己,也只有我们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我们身处于历史中,我们自己就是历史本身。”
这样熟悉又陌生的话跨越几千年的时光从昊天嘴里再一次来到瑶姬面前,瑶姬微微颤抖,她等了一千年,也躲了一千年,是何等的懦弱,何等的愚昧。
这种愚昧就像凡人对神仙的愚昧,子女对父母的愚昧,她对未来的愚昧。
帝俊将死,洪水滔天,人间大难,她拿着宝莲灯,却还偏安一隅,等着英雄们赐予她光明的未来。
她错了。
真的大错特错。
她抬起手,在昊天毫无防备时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昊天捧起她立即红肿起来的脸,吼道“你干什么”
“昊天,”瑶姬眼里含着泪,看着他,说,“你天性残忍,心主杀戮,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昊天登时大怒,他说“胡说我们已做了五百年的夫妻”
“是,凡人一生百年,我们却在一起五百年,”瑶姬说,“已经够了。”
“不够”昊天说,“我等了你五百年,就只为了换一个五百年吗”
“我是为了一个永远,”他狠声道,“凡人的永远太短,我要比神仙的永远还要漫长。”
“昊天,你既然决心复仇,那么与你如此不同的我,迟早会成为你的牵绊,累赘。”
“弃了我吧。”
“不可能”
瑶姬闭上眼“那就放了我。”
“不可能”
他无措地抱着瑶姬,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杀人,阿瑶,我不会让你看见的,你,你也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我会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抢走你再将你锁起来不得自由。”
“等到我把我该报的仇报完,等到我把我身上的锁链斩断,我就来接你,接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昊天,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瑶姬说,“我们身上背着的东西不一样,走的路也不一样。”
“一样的,”昊天说,“我们不是叔叔和玄女,我们真正地相爱
,就算有一点不同,最后都会和解,都会相同。”
“昊天”
昊天已经不想再听了,他低下头,捧起瑶姬的脸,用吻来抹除她戳破的不同,弥补他们之间在一开始就存在沟壑,然而,他越是焦急,越是恐惧,越是昭示着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帝俊的病越来越重,天上的裂缝也越来越大,大禹带着族人和凡人们治水临近崩溃边缘,这已不是凡人自己能解决的灾难了,帝俊缠绵病榻,对天庭失去了掌控力,只能派亲近的人一趟一趟地往人间走,期盼这样可以缓解人间的灾难。
可是在他派人治灾的同时,也有人趁着他将死之际,尽情地捣毁他一力创立的人间。
人间本就不存在。
这个在清浊的中间地带,是他和女娲、鸿钧,三个人的一场梦。
这是他们想要创造出来的一块有别于诸神混战、混斗不朽的仙界之外的文明。
但是他们这样想,其他的神仙却不这样想,尤其是在女娲和鸿钧纷纷死去,人间出现反叛的九黎以后,仙界陷入了长年的争吵中。
一个可能忤逆自己的人间,其存在本身是不是可能就是错误的
帝俊错了,女娲错了,鸿钧也错了。
拥有这样想法的仙人们越来越多,在人间捣乱的妖魔就越来越多,洪水滔滔,人间陷入大难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昊天像是在印证他们的恐惧一般,带着九黎的残部,在天界一无所察之时,来到了那道裂了天的缝隙下,在天河漫入人间的天灾下,打算给天界带来他们所恐惧的来自人间的反叛。
而在另一边,瑶姬带着真正的宝莲灯终于出山,和那仅剩的不多愿意主动出手维护人间的神仙们站在一起,与夏禹勇敢的族人们站在一起,她和他们并肩作战,成了历史本身,为保护人间而献出生命。
当看守她的九黎人发现她的消失,快马加鞭赶赴昊天身边时,天上落下的,崩腾在人间的,可怕的滔滔洪水正在慢慢消失。
天庭之上,帝俊已近寿终,他撑着重病,在羲和的搀扶下,来到了鸿钧亲手建成的天梯边,试图最后再看一眼人间。
“夫君,”羲和哭着说,“天河干涸,人间的洪水渐渐消失,无辜的亡灵正在被渡化,人间正逐渐重归宁静。”
帝俊难以置信,他咳了又咳,说“怎么可能呢”
“是人,他们拿着真正的宝莲灯在自救。”
帝俊愣了好久,羲和破涕为笑,说“这群狡猾又可恶的家伙给我们留了个假的宝莲灯。”
帝俊闻言,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了个欣慰的微笑,他看着人间,看着人间那些欢欣鼓舞的人,他们直立人间,和他们这些神仙一样,顶天立地,不由笑叹道
“人呐。”
他放心地闭上眼,化作风与尘,终于挣脱天界赋予天帝的束缚,和他的老友一样,来到了人间,和人间的日月星辰,山川草木,和他所亲手创造的一切融为一体。
而在人间,最为反叛的九黎少君听到消息,难以置信,抬起头时,就看到那道裂天的缝隙里,涌动的天河干涸,只余下一个裂开的天伤,天伤下某座高山上,伫立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
她手执莲灯,飞在空中,长发飘飘,神凡难辨。
莲灯焕发着七彩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被洪水侵蚀的人间,洪水慢慢褪去,而洪水退去后一塌糊涂的人间也正在慢慢修复,逃向高山的人们扛着工具,欢欣鼓舞地丢下工具,激动地抱在一起,终于迎来了看不到的胜利。
他们欢呼着,笑闹着,只有昊天脸色煞白,从褪去洪水的人间里朝瑶姬飞奔,他飞向天空,伸出手,高声吼道“停下来”
“我让你停下来”
“阿瑶,我求你,”他喊道,“快停下来”
宝莲灯的神光让他无法靠近,身处其中的瑶姬从始至终也没有回头过。
他眼睁睁地看着瑶姬的身体和灵魂消失在眼前,直到重还人间太平。
当她彻底消失时,那盏闪着五光十色的彩光的宝灯从高空中坠入滔滔的江水,昊天在众人的惊呼中,毫不犹豫地从高空跳入长江里。
瑶姬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像以前不管昊天给什么她也不要一样,永远都是那么冷漠而绝情。
昊天从暗流涌动、奔腾不息的长江里,命运般地再一次找到了宝莲灯。
他抓住他和瑶姬唯一的牵连,从冰冷的江水中,艰难地爬了出来,手中的宝莲灯失去了所有的光泽,连灯芯也不见了。
他紧紧盯着这盏破破烂烂的莲灯,站在重归安宁的人间,如何也找不到自己挚爱的妻儿。
乌黑的头发从发根开始缓缓变作了泛着银光的白色,他死死抓着手里的宝莲灯,心中温柔的爱意在此刻统统化作了浓烈的恨意。
他抬起头,望着那道天边的裂缝,看到了裂缝下延展下来的天梯。
彩色而透明的天梯一路往下走,画出了一道连接人间和天庭的巨大的彩虹,天梯最终落到了昊天的脚边。
这便是瑶姬给予他的爱,
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