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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老是个铁匠?”白榆能够嗅到这老人家身上的烟火气息。
“是啊,这锤子也抡了很多年了。”老人家就这么坐在路边的栏杆上,手里捧着一个瓷缸杯子,有滋有味的抿上一口香槟:“就在这隔壁铺子里打剑的。”
梅露西娜显然已经认出了这老人家,但也没说什么,也就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白贺武说:“你没学过打铁?”
“有。”白榆说:“在苇名城里学过几十个小时。”
“可惜了。”白贺武叹了口气:“你这身子骨一看就是打铁的好料子。”
梅露西娜微微蹙眉,忍不住说:“我家弟弟不适合守在火炉边上。”
老人家想了想:“也是,一辈子守着炉火也是挺委屈的,人呐还是喜欢热闹点。”
他紧接着自言自语道:“不过但凡是想要求些什么,都需要豁出命去拼去抢,在我看来,其实不如打铁实在。”
目光投向了场中。
白氏的长老体力不支,迟早会着急于定胜负而冲上去,一个破绽摆在眼前,谁能忍得住不去戳一下?
只要他动手就会落败。
对方来自于中土,这中土指的是早已化作荒漠的古代阿拉伯区域,那片地区早已化作一片废墟荒漠,只有少部分的草原。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白榆不敢苟同:“不争不抢也未必能够享得清净,或许是上面有人在流血,下面才有人能守着炉火,有人铸剑,自然有人持剑,互为表里,缺一不可,若是非要争论个高低,未免就有些二极管了。”
擂台交手最怕碰到这种不知根底的对手。
他又说:“你觉得,这台上谁能赢?”
王骑在罗马并不算是特别少见,凑个一两百人还是凑得出来的,但王骑通常也不会抛头露面,就和大夏的宗师一样,都是能开创百年家族的存在,犯不着跑到这种地方来打擂。
梅露西娜也奇怪,此时明显是长老占了上风啊。
白槐安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绷紧。
白榆评价道:“这就是容错率的问题了,对方可以失误十几次,而他只能失误一次。”
联合卫馆派出的三阶巅峰骑士用的就是相当凶悍的打法,而白氏的长老则是身材瘦小,明显是更擅长技巧。
龙虎已经输了两场。
在世界诸多国家中,来自这里的人往往给人一种危险感,世界上最顶级的暗杀者便是源于这片地区。
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黄金骑士打起来破坏力相当不低,两者使用的剑术也明显不同。
那怪异的姿势倒是如何发力的?
白槐安立定不动,他在罗马修行,自然练的也是斗气。
白槐安见到对方没交流的意思,便说了一个‘请’字。
虽然家传习武,但终归没有龙脉界,比起更看重火候和积累的真气,斗气的修行来源于斗志和体魄。
也是话音刚落,电光火石间,双刀已经刺来,当真的是迅如蛇突。
老人家喝水的动作一停顿,紧接着摸了摸胡子:“好一個互为表里。”
……
接下来还有两场,他必须全胜。
可谓人烟稀少。
“龙虎输了。”白榆看了三招后给出结论。
原理简单,好比是在周身包裹了一层爆破装甲,对面的黄金骑士仗着皮糙肉厚挨了七八剑都没事,故意压缩着斗气等着被触发,一旦触发就会释放出强烈的冲击波和音浪。
蝮蛇剑士是一种穿衣打扮,对方蒙着头巾,用黑布遮掩着面部,手持阿拉伯双刀,垫起来脚尖,右腿高高抬起,摆出一个相当怪异的姿势,看似平衡摇摇欲坠,却偏偏站的十分稳固。
白槐安能当白氏的代家主,更是龙虎卫馆的馆主,实力自然不俗,他是五年前突破到了超凡四阶。
“对方藏了一手。”白榆战斗经验何其丰富,一看就知道,那看似莽夫的战法之下,实则粗中有细,这种人不可能不知道如何应付一个技巧型的对手,关键点无非就在于卖个破绽。
结果和白榆猜想的大差不差。
白贺武追问:“怎么说?”
擂台上来到第三场比试,是一名头发花白的白氏长老和一名年富力强的高级骑士之间的比试。
两名黄金级骑士的交手,白榆没有立刻妄下定论,且站在原地看了看。
中土的刺客,天竺的僧人,冻土的佣兵,这三者齐名,虽然都是来自于边境偏远地区,但相当声名远扬,几乎和当地特产差不多……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
联合卫馆推出来的高级骑士看来也是个黄金级的骑士。
对着白长老没忍住提剑刺了过去,立刻就触发了对方的反击。
是剑士,而不是骑士。
被对方碰瓷成功,白氏的长老陷入僵直,之后就是一招定乾坤了。
白榆觉得没必要回答这个提问。
他必须亲自上场了,而且是需要连战两场!
龙虎卫馆内有设置比武擂台,毕竟是源流来自于大夏,风格也是仿大夏制。
白槐安的对手是联合卫馆里的一名高级骑士,对方也算是声名远扬,被称之为蝮蛇剑士。
白贺武说:“眼力不错啊,若是你上去,能有把握?”
他用的也是一把剑,剑的造型仿中式,却比寻常中式配剑要大,而且更加的‘直’。
中式的剑,其实并没有玄幻动画里那么的笔直,反而和武侠电影中差不多,它具有柔韧性。
好比苏若离常年收在腰间的楚腰软剑,即便常年保持着形变弯曲的姿态,只要抽出来就立刻还原成原本模样。
所以剑被称之为百兵之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曲可伸方为大丈夫。
但欧罗巴的骑士剑则不然,和小日子的武士刀一样,往往讲究的就是锋锐。
除去刺剑等少数集中剑之外,大多剑都是宁折不弯的类型。
坚固,笔直,锋利,厚重。
这一点在骑士剑术中也能得以体现,即便是灵巧的剑术,也大多没有那么多花哨的变种,很多人学习的剑术,其跟脚往往在于瞬间的爆发力。
骑士释放的斗气能够瞬间将攻击力增幅到夸张的地步,他们不讲究什么绵长,通常都是一剑下去把人劈死算逑。
这一次擂台上,白槐安也是决意如此。
他直接展开王骑力场,入四阶五年时间,力场使用仍然半生不熟,以势压人,一剑劈下定夺胜负。
本以为十拿九稳。
然而那双刀的剑客,在力场压制下,竟施展出了一种独门的诡异剑术,身形好似扭曲蜿蜒的蛇,在被剑劈中之前,滑行擦过,双刀直接砍在白槐安的手臂和大腿上。
鲜血飞溅。
而蝮蛇剑士也不好受,被白槐安迟来的追剑命中后背,被击下擂台,留下了触目惊心的洞穿伤。
第二场是白槐安赢了。
但他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蝮蛇剑士用的双刀都算是短刀,他明知交锋不利却还是豁出性命砍了白槐安两刀,这是因为他的刀上涂毒了。
白槐安刚刚走下擂台就晃了晃身体,伤口渗出了紫黑色的血液。
龙虎卫馆弟子怒目而视,大骂下作。
联合卫馆话事人也立刻站出来道歉,表示就是这个剑士自作主张,和联合卫馆无关。
并且为表诚意,会立刻将这个蝮蛇剑士开除掉,永不录用。
态度写明了就是不粘锅,
“白馆主,赶紧去找教会的神官解毒吧,这是烈性毒药,那把双刀上也有诅咒效果,去迟了怕是要出事啊。”联合卫馆的话事人关切的说。
白槐安摆了摆手:“老夫还死不了。”
“也行,既然如此。”对方继续说:“那咱们继续第五场比试,我们这边排除的是……”
一名面色冷峻的八字胡美男子走上了擂台。
那人的确可以称之为美男子,眉宇间藏着忧郁,手持一把决斗用的刺剑,身着轻甲,气度不凡。
周边立刻有人高呼其名,给扫盲工作提供了帮助。
“他难道是那位西德菲尔?”
“他很有名吗?”
“那可太有名了,他十岁之前就是举国知晓的童星,十六岁息影,二十岁拿下罗马美男子前三名,之后销声匿迹十年,再度出现的时候,三十岁出头就已经是超凡四阶的王级骑士,之后是在隆冬专门当过一段时间的决斗代理人,三年内出战十七次,十五战一平一败,唯一失败的那次还是敬重对手才认输的!”
“联合卫馆居然连这等高手都请过来了?”
“可恶,联合卫馆有备而来啊!”
白槐安望着走上擂台的八字胡美男子,神色木然了几分。
即便是全盛时期,也不一定是这个决斗代理人的对手。
决斗代理人是专门应对‘骑士决斗’而诞生的职业,贵族和利益团体之间难以解决的分歧,超过三成都得用决斗代理的方式解决,这和拳愿世界十分相似。
西德菲尔在决斗代理人里也是独一档的强,出场费用极高。
白槐安攥紧双手,低沉质问:“这就是联合卫馆的意思?来骗来算计?骑士协会认为这真的公平?”
骑士协会的调解员看了眼协议,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这上面也并未提到过不允许找外援,而且决斗代理人本就是合理的,龙虎卫馆如果有异议,也可以去请其他人来助拳。”
龙虎卫馆的学徒们义愤填膺,恨不得破口大骂。
各种肮脏词汇都招呼了上去。
骑士协会的调解员冷哼一声,催促道:“还不让最后一人上场?你们龙虎卫馆是想弃权?!”
白槐安此时嘴唇发麻,这剧毒和诅咒已经让他有些虚弱了,状态下滑了一两成。
即便服用了药剂进行了解毒,可短时间内消耗的体力也无法恢复,上台也几乎毫无胜算。
他知道打不过。
但打不过也还是要打啊。
这是龙虎和白氏仅剩的些许体面了。
现在是彻底意识到了对方的算计是一环接着一环,他应下决斗的行为实在太过于冲动,但这世上哪来的后悔药吃。
……
“吃相难看了。”白榆评价道:“而且也太粗糙了一些,他们真不怕这事传出去?”
“联合卫馆做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梅露西娜望着这局面,轻声问:“你还不上去?”
“为什么要上去?”白榆奇怪的问。
梅露西娜不明白这个弟弟在想什么。
“我怎么上去呢,名不正言不顺的。”白榆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这是龙虎卫馆遇到的难题,也当由他们自己解决。”
“这样下去,龙虎卫馆就要输给了联合卫馆……这可是白氏几百年的祖业。”
“我不是很在乎这个。”白榆打了哈欠:“而且输了也没关系,到时候想要拿回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到时候还能找个由头去联合卫馆总部走一走。”
梅露西娜哭笑不得:“小玉京,你报复心这么强烈的嘛?”
“我不是很在意传统什么的。”白榆耸了耸肩:“即便你说了这是白家祖业,在我看来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就像是一些舍不得丢掉的老物件,收着留着未必是觉得它真的有用,搬家的时候都闲着占地方。”
梅露西娜一时间还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语。
作为一个旁系,或许她对白氏的归属感都比白榆要强烈一些。
回想到白榆的成长环境,他说出这番话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自幼就没享受过什么家族的帮扶。
白破天或许是希望白榆回来认祖归宗,但白榆也真的只是过来看看,他真的没有非得让这群白氏旁系认自己这个嫡系的念头。
来这儿,可能主要还是为了入学的举荐信。
但转念一想,其实没必要非得从龙虎卫馆这里拿,去找教会不也一样?
说不定还更方便一些。
两人交谈也没避讳周边人。
白贺武听的一清二楚,他放下了手里的瓷缸杯,慢慢悠悠的说:“龙虎卫馆这么多年下来,还是有些传承在手里的。”
白榆回过头,静静看着老人家。
“白破天让伱来这一趟,恐怕正是让你来看看老头子手里的这座炉子。”白贺武摸了摸胡子,犹豫道:“那毕竟也是我儿子,我太了解他性格了,若是上了擂台,恐怕要被人抬下来,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一件哀事。”
动之以情,诱之以利。
姜还是老的辣。
如此一番说法,白榆反而找不到什么拒绝的借口了。
梅露西娜也凑近说:“我了解白槐安,他这倔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面对爷爷都敢直接怼上两句,若是真的带伤上了擂台,真的会被抬下来的。”
“真的假的?”白榆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一根筋的人?”
“有的……”梅露西娜揪住白榆耳朵:“臭弟弟,如果你也不听话,继续一根筋,姐姐说句难听的,如果待会儿白槐安人没了,你还得负责给他抬棺呢。”
“……”
白榆的表情很精彩。
这就是辈分压制么?
白槐安和白破天是同一辈的,白贺武和白参商是同一辈的。
死了还得压我一头?
焯。
白榆撸起袖子:“行行行,我上……不过老爷爷,说话算话,等打完擂台,拜过白家先祖,这事就算过去了。”
白贺武笑呵呵道:“你先赢了那决斗代理人再说。”
白榆只淡淡一笑置之。
白贺武扭过头:“梅露丫头,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怎么比白破天当年还狂妄,真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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