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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德荣点:“劳烦大夫写个方子,我这就去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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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寅初,谢容与才议完事,从书斋出。回到屋中,青唯已经睡下了,他轻手轻脚拿了干净衣衫,去隔间洗漱完,刚回,就看到青唯已从床榻坐起了。
屋中残烛未灭,灯『色』朦胧。
“怎么醒了?”谢容与坐去榻边,帮她理了理『乱』发,温声问。
青唯就没怎么睡好。自从听闻他大病未愈,她闭上眼便不踏实,忽儿是深宫那夜,他灯下苍白的脸『色』,忽儿是折枝居拆毁那夜,他伏在朝天肩人事不省的模样,做了半宿的『乱』梦,适才他进屋,她就醒了。
青唯还没答话,外间就传叩门声,德荣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是怕吵醒青唯:“公子,『药』汤备好了。”
谢容与“嗯”声,“送进吧。”
德荣目不斜视进屋,将『药』汤与碗清口的盐水搁在桌上,躬退了出去。
谢容与在桌边坐下,面不改『色』将『药』吃了。
青唯看着他,虽知道内情,仍是问:“你怎么服『药』,那病还没养好么?”
“小病,不碍事的。”谢容与服完『药』,回到榻边,掀开被衾就要上榻,青唯犹豫了下,往里让了让。
实在云去楼时,他们本已分床睡了,但适才德荣说了,谢容与这几日殚精竭虑,为防着病势反复,梦中犯了魇症,需得人从旁看着。
罢,他们又不是回睡起,不过多这几日,她还能掉块肉不成?她问心无愧。
谢容与并不立刻歇下,用铜签拨亮榻边烛灯,拿过案宗,径自翻开起。
想查洗襟台的相,不是在外追敌搜证就完了,更多的是要从相关案宗中甄别疑点,获取线索,五年下,各与洗襟台关的案宗能堆满半个书斋,抽丝剥茧翻看,十分枯燥繁琐,大概只谢容与耐心日复日看下。
青唯念及适才已提及他的病症,心道是干脆问清病由,方便她照顾,“你这病,是初在洗襟台落下的?”
谢容与“嗯”声,他沉默了下,竟是没避开这话,靠坐在引枕上,看着她:“那么年时间,几乎不能离开昭允殿,闭上眼是噩梦,不断回溯洗襟台坍塌的日,直到后带上面具,才稍微好些,单是踏出宫禁,就用了三月。”
青唯想起,去年在折枝居,章庭请他去拆毁酒舍,他知道自的心病,还是去了。或许早在那以前,他就在不断试着从那场噩梦中走出吧。
青唯蓦不想提洗襟台了,她问起别的:“长公不是在外公府么,为何你直住在宫里?”
“幼时是住在宫外的,《论语》、《诗经》,都是受我父亲亲自教诵,后……”谢容与的目光变远,淡淡笑了下,“后竟不曾想,他那么逍遥不羁的个人,会去投河。”
他道:“大周自开朝便重文重士,父亲是英才,他过世,母亲还不是最伤心的,那些伤心到极致,惋惜到极致的,反倒是朝堂上的翰林士人。何况……沧浪江士子投河太惨烈,活着的人总该个寄托,个希望,舅父于是便把我接进宫,为我封王,以皇子的规格,教我学文习武。”
谢氏容与,三岁能颂,五岁成诗,天资可比父谢桢。
逝者已矣,活下去的人还想看到未,以他被接进宫,被代君王悉心教养,成了那个士人的未。
然不顾他甘愿与否。
青唯听得好奇,遂问道:“这就是帝后让你去洗襟台的原因?”
“嗯。”谢容与看着她,她的双眼在是清亮的,亮得几乎带了些星光,点可能青唯自都不曾知晓,虽然她在陌生人面前擅长掩饰,旦卸下防备,心信任个人,她实不太会遮掩自的心绪,什么都搁在眼里,满心满眼都写着想知道,谢容与笑了笑,“是,可能早在舅父决定修筑洗襟台的那刻起,我注定就是该被派去的。”
青唯心中沉,不由问:“可是那些年,你在宫里,过得开心么?”
被套在个模子里,走条既定的路。
谢容与稍愣,注视着她。
片刻,他忽笑了,舒展着姿靠在引枕上:“怎么?娘子对我的过去很感兴趣?”
青唯愣,这才意识到自不知觉间竟问多了。
她立刻道:“不许唤我娘子,上回都说不是娘子了。”
又解释,“是德荣说你的病还没养好,让我从旁帮着照顾,我才多问上句的。”
不等谢容与出声,她紧接着又说,“再说你上回不是说要重新认识下,你这个人,龙去脉我概不知,我问丁点怎么了?”
谢容与看着她,他上回说重新认识的前提,她恐怕忘了。
他听着她东拼西凑出的道理,没拆穿,半晌,只道:“不怎么开心。”
青唯愣了下,这才意识到他是在回答她方才的问题。
可乍然听闻这样的答案,青唯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那是代帝王的恩泽,是圣眷龙恩,可到了他这里,却成了……不怎么开心。
谢容与并不在意,只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见她不出声,又问:“你呢?”
“我什么?”
“龙去脉总该相互交换才意思,你问过我,换我问你了。”他搁下手里的卷宗,拨暗烛火,倾过,含带着笑意的声音很沉,离得很近,带着他鼻息间特的清冽气息,终于不再唤她娘子,“你呢,我的小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