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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阊阖门,突然平地卷起一阵风暴,御马惊厥而起,声声嘶鸣惊心,怎么也不敢迈步进宫。左右的护卫牵马,鞭打数次,几匹御马这才心有余悸地缓缓拖动舆车,小心谨慎地驶进阊阖门。
元颢在舆车上觉得御马的举动反常,认为这是上天对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当上皇帝的不满,给予名不正言不顺之人的一种警示。这预兆很不吉利,他心里十分郁闷。在皇宫住了两天,御马的反常举动总是让元颢心惊肉跳,入主洛阳宫,这确实是不好的预兆,得想办法禳灾才是。
有这样的想法,元颢好几次吩咐羽林军卫士前往捉拿杨椿、杨昱父子,想杀人祭旗冲邪。
羽林军临走前,新皇帝脑子里又多了根弦——这杀人祭旗是行军打仗前的举动,与祈祷禳灾消难八竿子也打不着。元颢害怕自己的举动得罪了老天爷,后来又因为顾忌杨家将在北魏的声威人望,自己此时刚刚入主洛阳,如果为此诛杀杨氏满门,到时候恐怕会弄得和“河阴惨案”一样,大失人望,元颢为此否定了自己的决定。
杨椿的邻居和那些新入洛阳宫的旧友官僚们听说了元颢的几次反复,害怕杨老大爷一家遇害,都悄悄劝杨椿领全家出逃,卧病在床的杨椿对前来探望病情的亲友们慨然应答说:
“我杨家将世受皇恩,恨不能以死报答。我杨家一门在洛阳城里多达百人,还能往哪里逃呢。孔夫子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杨老令公就坐在这病榻上静待天命。要杀要剐,随他们去吧。”一家人做好了一切准备,静候元颢的屠刀。
元颢气恼于杨椿父子的不识时务,一入主洛阳宫,即被拥立的虚荣和假意的颂歌所左右,飘飘然不知其所以然了。三呼万岁,九叩朝拜之后,新皇帝害怕朝堂里隐藏着杨昱这样死不认输的家伙,吩咐朝臣们一个个站出来表态。
祖莹这个无良文人,本来就是墙上芦苇,随风转向的人物,卖主求荣是他一生的支柱性产业,此时出班启奏说:“从三皇五帝至今,从未有帝号与年号混同一名者,陛下千里跃进,建立赫赫战功,兴复大魏,功在社稷,宜应改号为建武。”
孝基皇帝正为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事而苦恼,听了祖芦苇的话,暗自思忖:知识分子就是这样的善解人意,要建立政权,没有这样的知识分子真还不行。当即准奏,改年号为“建武”,任命陈庆之为侍中,车骑大将军。同时提拔祖莹这个墙上芦苇为黄门侍郎。
有了北魏宗室贵胄的拥戴,又有了祖莹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追随,启用年号,任命官员,一切都做得有模有样。元颢自认为自己是北魏的正统皇帝了,就决定招降流亡在河阳的孝庄帝元子攸。
可是,元颢毕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早年是个地痞流氓,只在嵩山岩洞里随父亲读了几年书,文化水儿不平,历来受人诟病,也深知自己写的文章臭不可闻,以新皇帝的身份要向当今的皇帝写招降书,难免丢人现眼。不能示人以短,元颢当即吩咐知识分子祖莹代笔,写出书信一封,送往河阳孝庄帝行宫。
祖莹是有名的“留一手”,他凡事都得为自己留一手,瞻前顾后是他的本性。书信写好,他不为人知的来了个脑筋急转弯:万一世事反复,如果孝庄帝复辟,那时,曾经接到招降信的皇帝,决不会给“曲线救国”的叛徒以好果子吃。为此,他暗中为自己留了一手,草稿写好,请文案缮写员抄录,毫不犹豫地烧毁了底稿,没有留下自己的笔迹。
大知识分子的文章让新皇帝非常满意,元颢签名送出。招降的书信送到元子攸手中,信中说:
“朕之泣请于梁朝,誓在复耻,其目的是问罪于尔朱氏,救卿出于桎梏,卿托命豺狼,委身虎口,天下万民资财,尽都成了尔朱荣囊中之物,并非为卿之所有。今国家隆替,在卿与我二人,若天道助顺,则皇魏再兴;如若不然,对尔朱氏是幸事,对卿则是祸事。卿如果认可朕的看法,给我复信吧。”
元颢虽然是个伪皇帝,但说的话不无道理,元子攸也正为如何体面地摆脱尔朱荣的控制而苦恼,看到这封信,深深地沉思起来,在思考写一封怎样的回信。
这样对待一封招降书,高道穆不由得担心起来,害怕皇帝老倌一失足成千古恨,那时整个北魏就惨了。二话不说,从孝庄帝手中接过来信,在蜡烛上一火焚之,意犹未尽,还鄙夷地说:“元颢沐猴而冠,竟敢僭越圣位!这样的家伙只能是施以一顿老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