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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省,镐京医院。
金秋十月,夜风微凉。
尤其是一场秋雨之后,久违的月光如霜般泼洒下来,伴着秋风一起,从树梢上扫落金黄的银杏叶,带着它们在风中轻舞,在最后的欢愉中消亡…
就像住院部七楼的重症科室,刚刚有一个男人,遵照老爷子的意愿,亲手关掉了他的维生设备。
结束了一生要强不求人的老爷子,在人生尽头,却需要人伺候屎尿,任人握持的不体面。
清冷的月光照在老爷子的脸上,他看起来是这么的安详,自在,好像整个人都松了一口劲,卸下了这一世的负担。
“打扫干净了,就先出去吧。我不想最后你看着我走…”老爷子躺在床上,呼吸明显开始紧张了起来,不过却依旧鼓动起残存的力气,嘴唇颤抖着给男人交代着。
“那…”
“爹,我们地下再见。”这个男人脸上看起来很沉静,只是浑身散发着哀伤的气息…
再轻轻的给父亲掖了掖被角,从老爷子的枕头下取出来一只明显年代久远的牛角梳,给老爷子梳理了头发。
“您看起来还是很帅!”男人拉过老爷子的手,将这把刻字的牛角梳,放进老爷子已经握不住东西的手里,替他攥了攥。
“安心…以后…你要乖乖的…”
老爷子望着他,想拍拍他的手,但已经做不到了。
看着儿子,眼睛里是对死亡的坦然,还有对人生的无憾。
“去吧…”
“哎…”男人答应一声,走出了病房。
他没有直接去叫医生护士,而是走到楼梯间推门进去,声控灯随之亮起,昏黄的灯光下,还有另外一个中年男人依着栏杆坐在台阶上,正望着外面的月亮发呆,听到声音紧张的站了起来,回头看了他一眼,打招呼叫了声:“龙哥”。
男人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走到窗前打开个缝隙,掏出一包华子,‘啪嗒’一声,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放在窗沿上,再点、再吸;如是再三…
最终三根烟立在了窗沿,袅袅的苍白烟雾,升腾、拉丝、而后随着窗口灌进来的风消失、被吹散…
“苏哥,你觉得我这样做对不对?”
“我这么有钱,其实老爷子这样还可以活很久…但他说…”
龙哥这是问在楼梯台阶上靠着栏杆坐着的另外一个男人,毕竟他在这个科室一边管儿子,一边做护工,已经干了三年,从他眼前消逝的病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需要这个看惯了生死,但这把年纪了却依旧没什么出息的中年男人对他说点什么,什么都好…
此时他心里空的像是被抽去了最后的魂魄…
“龙哥,生死面前,没有什么对不对的…”被称呼为苏哥的男人听到招呼,马上从依靠栏杆的姿势,变成了端坐。
要不是出来已经有几年,或许他还会立马站起来,先喊到,然后再喊报告之后才能说话。
现在虽然好些了,但,有些习惯终究是刻在了骨子里。
“生没错,死没错。在活着的时候还能决定自己的生死,这是做人最后的尊严和体面。”
“就像我们家阿灿,躺在哪里六年了,生不能生,死我不舍得他死…”
“但这一口气吊着,我这做父亲的…”
“儿子到底疼不疼、心里苦不苦、一个人这么多年醒不来,天天吃药打针用食管吊着命…连他自己愿不愿意这样活着,都没法给我这个做父亲的说…我都不知道…”
“你说,我这样留着他,养着他,说不定对他来说,是种痛苦啊…”
“我对不对呢~”
“都没人能给我个说法…”
“最后还是得信自己的心,我们做的,是对的!”
“不然,接下来的小半辈子怎么撑得过去?”
“人又不是神仙,抽根烟,喝口酒,也不用看开啥,就接受这个安排吧。”
寂静的楼梯间里,苏长征的话出口的时候声音不大,但是听在耳朵里,却声音不小。
龙哥抽着烟没有说话,倒是值班护士嫌吵,穿着拖鞋,踏踏踏的过来,猛地拉开楼梯间的门,冲里面的两个人大声呵斥:“大晚上的吵什么吵!能不能有点素质!”
“这楼道是能抽烟的地方?那么大的禁止吸烟的牌子看不见?”
“我是19号床的!”被苏长征称呼为龙哥的男人,手里依旧夹着烟,连头都没回,不耐烦的吼了一句。
值班护士的气焰当即就消弭了,客气的道歉,而后轻轻的关上门,又踏踏踏的回去了。
6、7、8、9这几个数字,在这个科室几乎是一种等级制度。
因为这不光分别对应着不同的寓意:顺利、乞巧、发财、长久,还对应着远超一般病房的硬件配置和收费标准。
不同需要的家属,选择不同寓意的病房;
比如:希望手术顺利的,选6;
等配型的,渴望巧合与奇迹,选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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