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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咱们伤了狱卒跑出去呢,这样明日一早那察院大堂上就多了两具越狱逃犯的尸身。
那……那可如何是好?我、我死了便死了,仙女菩萨,就说这人是我伤的!绝不牵累你!
他赵肃睿是怕被牵累的人?
深吸了一口血腥气,他抬头看向自己牢房里的那扇高高的窗子。
你去从里面把大牢的门封上。
她将自己门上卸下来的铁镣和锁递给了施新梅。
施新梅接过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大牢的大门前。
大牢的门是对开的木门,用的门闩倒是铁的,一侧木门上有个用滑片掩住的洞,能看见牢房外。
看了一眼那个滑片,施新梅连忙低下头轻轻地将门栓插好,又用铁链一圈圈绕在了门栓上。
铁链声响起,外面突然也有了响动。
施新梅恍惚听见有人在小声说话,她连忙加快动作。
外面突然有人在推门。
她连忙用身子抵住,将锁也锁上。
开门!
推门成了砸门,施新梅退后了几步,又听见了一阵怪异响动传来,她抬头一看,是有人在拨弄那个滑片。
她赶紧又拉过了木凳和桌子抵在门上,在越来越可怕的砸门声里跌跌撞撞跑回到了牢房。
牢房里此时亮得人晃眼。
施新梅一看见眼前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赵肃睿手中握着火把,身上穿着那件银鼠氅衣,怀里还抱着他的铜制手炉,其余的衣物被子甚至木凳食盒都被他堆到了床上。
火焰熊熊燃烧。
仙女菩萨?!
不把事情闹大,咱俩今夜都要无声无息地死在这儿!
赵肃睿的心情不错,杀人放火不分家,他喜欢杀人,也喜欢放火,今夜捅了个肉串子,又放了一把火,可谓是杀人放火一条龙,让他颇有种久违的心旷神怡。
举着火把,他左右看了看,要是大牢着火了还不够,他就索性将这牢里的犯人都放了,给他们火把让他们杀将出去。
愣愣地看看那些熊熊燃烧的衣裳被褥,又看看仙女菩萨的侧脸,施新梅到了此时,心中突然有一口气儿顺了。
是了,她被人救了!
仙女菩萨!我这辈子当牛做马,谢你大恩大德!
当牛做马就不用了,你还轮不上。
烟气呛人,赵肃睿后退出了牢房,在那狱卒的哀求声里坐在了狱卒们惯常坐着的地方——那边儿也有扇走着风的窗子。
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他看着站在背对着火光站着的施新梅。
火光勾勒着那女子单薄的身子,仿佛她就是烈火丛中被熏烧成了黑炭的枯枝。….
区区的吃空饷、吃绝户,可不会让人在牢里就几次三番要杀你。
赵肃睿用火把指着施新梅:
把话说齐全了,不然我怕你活的过今晚,活不过明日。
施新梅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那个一脸倨傲霸气外露的女子。
火光将她的脸照得极亮,从发丝到眼眸都让人眼睛疼,仿佛她就是这火的源头。
施新梅低下了头:
仙女菩萨……
你说你偷了三篓炭被判了入狱十日,我倒觉得你是因为在外头有人要杀你,你才进来的。只不过你也没想到杀你的人是铁了心的,又怎么会被这区区一个牢房拦住?
这时那个趴在地上求饶的狱卒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几乎要烧到木栅,已经惊恐地喊叫:
沈娘子你饶了我,我什么都说!我是拿了白家管事的钱!您饶了我吧!我不想被烧死呀!他奋力地转动自己的手臂,可是刀横在大臂上,不管他怎么转,都没办法把手臂从木栅里抽出来。
白家管事?
赵肃睿心里转了几个弯儿,已经把燕京城四品以上姓白的都想了个遍:
哪个白家?
那个狱卒大喊:是松枝胡同的白家!
松枝胡同?这又是什么?
烟气弥漫,牢房里的囚犯们都在大喊走水了,牢房外面也能听见越来越嘈杂的声响。
还有火焰毕剥燃烧之声都在扰动人的耳朵。
是伍家放籍出来的白家,伍家就是左哨营千户伍崇民,我夫婿孙大奇并不是死在三年前的北伐,而是死在了去年冬天,伍崇民说是要他去喝酒,却一去不回,只说是喝醉酒回来的路上淹死了。
施新梅站在原地,面貌没变,衣着没变,只是说话的语气与之前完全不同:
我娘家虽然也是军户,我娘却是仵作家的女儿,从小就教我些旁人不
知道的。溺死之人冷水进了口鼻,被捞上来之后口鼻都会流出白沫,死后被人抛尸入水之人则不会。
她看向面前的女子:
仙女菩萨,我夫婿是被人灭口的,被人先毒死,再扔进了冬天的护城河里。
赵肃睿眯了眯眼睛:
你想给你夫婿讨个公道?
施新梅勾勒下唇角,仿佛是要笑,却也不是笑:
我一个妇道人家,还得拉扯孩子,哪里能论什么公道?知道我夫婿死的蹊跷,我只说是伤心,带着我婆婆孩子搬了家,我搬家之后那白家人就假借替旧主照拂我的名义时时上门,暗地里鼓动孙家人谋夺我们家产。今年入冬之后,他们就更凶狠起来,让孙家把我们赶出家门,断了我们的生计,前些日子我遇到了我夫婿从前的同袍,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我夫婿已经死了,我夫婿,死的不明不白,竟然还被人吃着空饷。那之后,他们干脆要夺了我的命了。
往外冒着浓烟的窗外传来了尖锐的喊声:
沈夫人!我是沈隐公子身边伺候的,姓余,沈夫人你可安好?可能从里面将大门开了?我等这就救你出来!
左哨营千户伍崇民……
赵肃睿抚摸着他的小手炉,他的掌心在一开始泼火的时候被燎起了几个泡,现在已经开始疼了。
这么一个绿豆小官儿竟然让他堂堂昭德帝两晚上不能睡。
可真该死啊。.
六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