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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丞又如何呢?”
莲兮每每将涟丞挂在嘴边,但凡与她有些交情的仙客,无人不知她与兄长的亲厚。封潞言之凿凿举出涟丞来,又以义理相挟,一时让座下的众仙有所动摇。即便还有少数心存疑惑的,自问与莲兮的交情远不及血缘之亲,断然没有为她多管闲事强出头的道理。众人各怀心思,或是确信不疑,或是随波逐流,都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嗡嗡嘈杂中,突兀传来一声质疑:“这绫落果然是绫落么?既是涟上仙举事,眼下怎么又不见他的人?潞天尊君如此含糊其辞,叫我等如何信服?”
满堂座席,唯有胧赫一人直挺挺站着,龙冕衣袍全是逼人的黑。
“原来是孟章神君,”封潞不屑一笑,有意揶揄道:“本尊却忘了,这里有一人比涟丞更亲近龙莲兮几分。”
胧赫面色淡然,迎着封潞说:“我旭阳宫中消息灵通,各位都是知道的。说来惭愧,本君曾利用职务之便打听过绫落的下落,早前就得知他被囚禁在青阳的黑湖中。一年前,机缘巧合下我与东莲尊君一道入湖,见得了绫落。那时他被郁上仙处以业火私刑,面目全非脑袋光秃,只一息尚存。这才过了几个日子,怎么就养出一身细皮嫩肉了?”
“孟章!你好大的胆子!”封潞将手边的镇堂狠狠一叩,怒问:“业火私刑?枉你还是九天重臣,竟敢如此诬赖天家皇子!”
胧赫面不改色,沉声道:“孟章亲眼所见,不过实话实说罢了。若说诬赖,也是今日耳濡目染……”
封潞怒不可遏,正要命人将胧赫揪下堂来,他却自个儿走到审桌前。
莲兮伏在地上勉力抬头,望向他时却是满眼苦涩。人人赞许胧赫内敛沉静,唯独莲兮觉着他像匹脱缰的野马,全然不受控制。总归两人八字不合,她指左他便向右,她指前他便往后,好似总要逆着她的意思才过瘾。她唯恐将他拖入浑水中,千方百计躲着他,他却全不知避讳。
胧赫挨着莲兮跪下,瞟了一眼绫落,说道:“本君只是好奇,眼前这个毫发无损的绫落,究竟是何方神圣?”
自称绫落的素衣男子,方才被莲兮的一声长啸吓破了胆,这时正瑟缩在审桌下边,抱着一根桌腿哆哆嗦嗦不敢言语。封潞在他后背踹了一脚,他赶忙开口说:“小仙正是绫落……”
封潞鼻中冷哼,说:“你可听清了?绫落的模样你从前也是见过的,莫非竟忘了?”
胧赫也不理会封潞,只是一味盯着桌下的男人,狐疑道:“你除了一张面皮与绫落神似,其他却分毫不像。既然自称绫落,本君倒想问问你,当初你被押在黑湖底,又是怎么出来的?”
“是主上……呃……是我自己……”他支支吾吾半晌,也没憋出句完整的话来。
封潞甩手一掀,将满桌的卷纸兜头甩向胧赫,震怒道:“孟章!本尊劝你切莫执迷不悟!倘若再敢胡言乱语,便是与魔物为虎作伥,你丢得起这脸面,你家恩师沁洸可丢不起!”
胧赫敬重师尊,三界无人不知。封潞搬出沁洸,本是想要他知难而退,眼见着他面色凝滞,她更是得意,又提声说:“沁洸神君在蓬莱过得逍遥悠哉,你又何苦惹得一身腥臊,来日殃及她老人家,可是不孝啊!本尊令你现在速速退下,还可饶你无罪。否则,休怪我……”
封潞原是坐审旁听的,这时却反客为主,将执法老儿挤在一边,俨然以天刑司的主事自居。她唤过小司,直指莲兮道:“这孽障就算变成这副模样,还不忘蛊惑人心,实是可恶!多留这祸害一刻,我九重天便多一刻不安生。本尊以为,惩魔之事当断则断不可心软,索性今日将她拖去烧了,也好还我等一个清静。座下诸位以为如何?”
还未听得众人回答,她便扬手一挥,命人架起莲兮。
墨衣紫带的小仙官领命刚一伸手,还未触及莲兮的肩背,便被胧赫一方青玄角弓猛力抽了一记手背。
眨眼不及之际,他已挡在莲兮身前。
臂间青弓满盈,一杆通体纯白的雪箭蓄势待发,直指逼上前来的小仙官。
他眼色沉静一如往日,衬着一身漆黑,却仿佛冥河暗涌,叫人胆寒怯步。
发顶的龙冕玉珠颤了一颤,胧赫朗声说:“我曾对师尊说过,此生必要守得挚爱之人一世周全,一世幸福。今日阿赫虽是不孝,来日师尊定能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