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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过得不幸福,都怪你。
路上,米楚让我给陆齐铭打电话,我熟练地拨着他的号码。
一想起那天下午在葫芦家的楼下看到记者和人群,他和张娜拉手挽手的场景,以及刚刚在电脑里听到的所谓的“证据”,我浑身便有一种被大雪覆盖的冰冷。
我不知道童年的青梅竹马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我没有过,甚至对童年的记忆都很模糊。所以,我无法明白陆齐铭对张娜拉以及他们童年的执拗。
电话里陆齐铭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波澜,我问,张娜拉在你身边吗?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正好,待会儿带她到时光吧吧,我有事找她。说完,不等他有任何反应,我便挂断了电话。
我想起以往,每次给陆齐铭打电话,我都会让他先挂,他让我先挂,讲话或许没半个小时,却能在“谁先挂电话”这个问题上扯半个小时。我们并不是不舍得挂电话,而是都不想把冰冷的忙音留给对方。
相爱时,我们总是拼尽全力地想给对方温暖;不再爱时,我们连多余的“再见”都吝啬得不想说一句。
我冷眼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路人、汽车,这样擦肩而过的感觉,真像我们流逝的年华,那么远,又那么近。
车厢里,米楚和千寻坐在我旁边没有说话,也无力说话。
到达时光吧时,米楚的小开前男友正站在门口,帅气的脸,明朗的眼。
如果不是那段对话,他在我心里还是不错的。但是那段对话,糜烂得让我恶心,所以我没跟他打招呼,直接跟千寻一起朝时光吧里走去。
米楚和他走在我们身后,他殷勤而关切地问她出什么事了。
米楚脸色铁青地说,我不管你跟那个贱人有什么上床约定,反正你一会儿要作证,不然今天晚上我就让你看到血溅三尺。你别管谁的血,总之我米楚说到做到。
前男友听了米楚的话,沉默着不再说话。
我跟老板要了一个包厢,因为我怕待会儿忍不住就把手放在某个人的脸上。
陆齐铭跟张娜拉到时,张娜拉抬头看到我还挺平静的,但再朝我身边看去,她的脸色便变了。
我在心里冷笑,上次演QQ被盗的场面不挺动人的嘛,这怎么就怕了?真以为世界上有不透风的墙啊!
陆齐铭和张娜拉手牵手,平静地坐在那里。我从没觉得自己是一个软弱的人,就像现在,看到他们这样腻在一起,我觉得就是扇我的脸,我都无法上演这样矫情的戏码儿。相反,我非常想扇他们的脸,并送给他们四个字——奸夫****。
我微笑地看着张娜拉,率先开口,我说,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米楚扯了下她身边的前男友,皮笑肉不笑地接道,这个是我的前男友。哦,不,我想你们应该认识,他不是你的床伴吗?
然后她转头对小开说,跟你的床伴打个招呼呗。
小开看了看张娜拉,嗫嚅道,对不起,我……是被逼的。
我由始至终都没有再看陆齐铭的脸,只是微笑如一朵罂粟花一样地看着张娜拉,她由起初的惊慌,到听到小开的肯定后视死如归的淡定,让我不得不赞叹她的心理素质。
她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端坐在那里不说话。包厢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可以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最后,我听到陆齐铭很轻很轻地问张娜拉,仿佛她是一个玻璃娃娃,怕被惊动一样。他说,你……是骗我的吗?
瞬间,我的眼泪涌上眼眶。
是的,他不是在问我,可是我却那么难过,因为他的声音带着风雨飘摇的忧伤,仿佛世界上最委屈的小孩。
张娜拉没有说话,陆齐铭“噌”的一下站起身,张娜拉却扑上去拉住他的手。我酝酿了这么久眼泪都没掉出来,可是张娜拉却在拉住陆齐铭手的那一瞬间,眼泪迅速掉了下来。
但是,她说出的话却让一屋子的人抽了一口冷气,她定定地说,齐铭,我过得不幸福,都怪你。可是——我是那么那么喜欢你。
陆齐铭回头看着她,因为他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所以我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我是被张娜拉的这句话震慑住了。
她转头扫视了我们一圈,笑了起来。她骄傲地斜睨着我们,说,你们不就是要抓我的小辫子吗?我承认,我是喜欢跟不同的男人上床。
接着,她又挑衅地看向我,林洛施,我就是比你爱陆齐铭,我愿意为他怀孕,愿意为他打胎。你可以吗?
怀孕?打胎?我惊恐地听着她的话,心头犹如被人丢了一枚重磅炸弹,乌云密布,倒塌一片。
我惊愕地抬起头,求证似的看着陆齐铭,那个我曾经最爱的男孩,那个微笑纯净,和我睡在一间房都会脸红的男孩。
他依旧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眼里的暗涌。不知道是不是被最近跌宕起伏的事情刺激惯了,纵然我心里歇斯底里地狂喊,陆齐铭,你好歹给我个缓冲的过渡段!我跟了你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为何不能对我仁慈一点点?可是表面上,我只是看了陆齐铭一眼,便转过头不再出声。
来的路上,我一直都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早已达到了面对任何事都可以不动声色的地步。
所以,我不怕陆齐铭,也不怕张娜拉,更不怕看到他们手牵着手在一起。我做到了。可是,上天转瞬便让我露出了马脚。
我心底固有的不甘,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犹如奔腾的河水一般,绵绵不息地涌了上来。
米楚和千寻显然也被这个消息震惊了,最后是千寻先缓过来,嗤笑地看着张娜拉,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嘴上说爱陆齐铭,转瞬却和别的男人在床上翻云覆雨,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你他妈就少玷污“爱”这个纯洁的字眼了!
张娜拉听了千寻的话,不怒反笑,你们这些大小姐就配说爱吗?
说完,她转过头拉住陆齐铭的手,换了一种表情,温柔又轻盈,她说,齐铭,你坐下来听我说好吗?
【2】葫芦是不是挖了你家祖坟,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张娜拉对陆齐铭轻轻地说着过往,又好像是在对我们说一样。
她说,齐铭,你搬走后,我便和你失去了联系。你说你给我写过信,可是我一封都没收到。爸爸对我非打即骂,你是知道的。那年他带我搬离原来住的地方后,确实找了一份安定的工作,我知道,他对我是有愧疚的,因为我的脸上和脖子上的疤。他在工地工作,成绩还不错,有时也会甩给我一点钱让我去买衣服穿。
我以为,生活眷顾了我,会慢慢好转起来。而我,努力地念书,我想强大自己,以后就可以更好地见到你。可是好景不长,半年后,爸爸又死性不改地去喝酒,喝完后就去工地,然后就从九楼一脚踩空摔了下来。
张娜拉平静地说着那些往事,就好像说着毫不相关的人。
她说,其实我在学校里经常被同学嘲笑,他们叫我丑八怪。可是我不在乎,因为我心里……说着她比画了一下心脏的位置,这里住着两个爱我的人,一个是爸爸,一个是你。
她看着陆齐铭,工地上说爸爸是因为喝酒才一脚踩空的,不关他们的事,他们不愿意给予一点赔偿。我苦苦地去哀求工地上的那个头头时,他淫笑着告诉我,也不是没有赔偿的,只要……说到这里,张娜拉停顿了一下,仰起头,像所有矜持的女孩一样忍住眼睛里的泪水。
顿了顿,她转头看向陆齐铭,我跟了他,因为我不知道以后要如何生活,我需要一个依靠。
他对我还算不错,只是一年后被他老婆发现了,而且,他也要去别的城市的工地了,他给了我一笔钱,要我自己去租房子,自己生活。
通过他我知道,从此以后,我有了生存的资本。我和不同的男生在一起,他们会给我钱,我去了最好的医院,用了最好的药。
齐铭哥哥,你看我的脸,没有疤了。张娜拉拉着陆齐铭的手摇晃着,像一个索要糖果的小女孩。
我们所谓的对质,到最后,变成了张娜拉和陆齐铭的感情戏。
她说,齐铭哥哥,我知道你喜欢林洛施,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对不起。我们分手吧!能跟你在一起度过这段时间,我已经很开心了。
陆齐铭没有说话,但是他眼睛里流露出的心疼,却清晰可见。
最后,米楚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张娜拉、陆齐铭,你俩爱分手分手,爱和好和好,我只问你,葫芦是不是挖了你家祖坟,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张娜拉无辜地看着米楚,我怎么了?
说着,米楚打开包厢的电脑,播放了我信箱里的“证据”。
张娜拉听后睁大眼睛摇头,她说,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会录这个?!
因为刚哭过的原因,她的眼睛红红的,她摇着头,像一只无辜的小白兔。陆齐铭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关键时刻还是站出来维护了张娜拉,他说,我了解娜拉的,不会是她。
然后他又静静地说,葫芦是我的好兄弟。
那场对质,最后变得索然无味,我们如鸟兽散。
我们就像等待世界末日一样,开始等待新闻报道,等葫芦爸的消息。
只要他平安无事,葫芦就没事。可是,我们也知道,这样的希望几乎渺茫。
千寻比我和米楚大一届,所以要去实习了。她说外省有家电视台已经邀她过去了,她还在考虑。
米楚还在学校半死不活地上课、睡觉。
而我,还在出版社像一个小白领一样碌碌无为地工作,每天下班在楼下的牛肉面馆吃一份牛肉面,放很多很多的香菜。
苏冽最喜欢吃香菜了。
每次我吃着吃着就会想起她,她真没良心,飞走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们。
有时,我抬头看天空中的飞机,就会想,这班飞机里有没有苏冽?她是不是回来了?
有时我又想,或许她已经在新的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或许她又有了一群新朋友,那群朋友里,有像林洛施那样的女孩,也有像米楚和千寻一样的女孩。
于是,她就慢慢忘了另外一座城市的林洛施、米楚、千寻、葫芦和陆齐铭。这群当初相亲相爱的人。
如今,终于离散。
苏冽走后,我和唐琳琳的交往开始日渐增多。
唐琳琳说,有一次她见过陆齐铭,丑人男和陆齐铭在生意上有些交接。她说,陆齐铭其实挺有生意头脑的,李楠说他很厉害,在业界小有名气。
我听着,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我问过几次蒋言,苏冽去了哪里。他说他也不知道。
而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实现苏冽的话,对我好。
之前蒋言经常让主编压榨我,他说这是磨炼。我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因为我真的慢慢开始上升,由一个小编到策划编辑,再到监制。半年的时间,背后有人说这是机遇,也有人说,这是后台。不过,我都已经不在乎了。
升职那天,我请蒋言吃了顿饭,他说这是贿赂。
我说,这是散伙饭。因为吃完这个饭,千寻就该去外省了,我们终于各奔东西了。
我这句话弄得饭桌上的人都很伤感。葫芦爸的案子判下来了,死罪,缓刑两年。葫芦、葫芦妈和葫芦爸一起进了监狱,还有葫芦家曾得到过他爸恩泽的亲戚。
这是市里十年来的一宗大案,所以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市民热烈的议论声。
而我,在已来临的冬季里,突然不可抑制地伤心起来。
千寻临走前,米楚我们三个去监狱里看了葫芦。他的头发被剪得短短的,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他的眼窝已经深陷,一点都不似牢外的那个风流少年。
看到我们时,他对我们无奈地笑了笑。
他一笑,我就哭了。
年,C市郊区的监狱里,我想所有的狱警都会记得那样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红色绒线帽,站在探监室哭得撕心裂肺。她的身边,有曾陪伴她一起度过青春岁月的男孩女孩。
他们的故事一开始是一出欢天喜地的喜剧,到最后却变成一出默剧、悲剧、惨剧。
【3】我很好,那么你呢?
千寻说,洛施,这几年,我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大家吵吵闹闹,分分合合,我总觉得你们是一群没长大的小孩,而我,已是一个成熟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想到要离开你们,我就特别想哭。
我安静地微笑着看着她,我想告诉千寻,我已经哭不出来了。
可是,离别的车站,我说不出任何话,我觉得自己的心里流动着万千悲伤。
千寻说,我和大家都没有走得特别近,也没有特别远,谢谢你,洛施,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知道,除了读书,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
千寻踏上列车时,米楚站在我身边问,当初我们带她一起玩,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摇了摇头。那一年的时光像火车般,从我眼前轰隆隆地开过。
我想起了那个坐在窗下认真念书的女孩子。那时,我和她是同桌,她书念得特别好,对其他事情却一无所知。
我立刻觉得自己要拯救她,便带她进入我们的圈子。我和米楚特别好,但是她就像我的影子一样,经常安静地跟在我的身后。
我记得前段时间我曾问她,千寻,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话少,是不是不喜欢跟我们在一起?
她微笑着说,我喜欢听你们说话,看你们活蹦乱跳的模样,那样我会觉得,我还鲜活地生存在这个世上。
我挥别着火车,挥别了,千寻;挥别了,我们的青春那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千寻走后,C市下了一场大雪。
我与陆齐铭分开,已经半年了。
周末,父母给我打电话说要来市里买东西,我陪他们逛街。
其间我断断续续地回过几次家,爸爸装了个假肢,所以平时看来与正常人无异。
父母来时,我特别开心,在我租住的房子里,我妈给我做手擀面。我吃着吃着,手擀面上飘出的氤氲雾气,就熏到了我的眼睛,热热的。
我妈说,这段时间都瘦了。然后打量着房间又说,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要不我什么时候来给你做饭好了。
我笑着说,你胡说什么啊,你来了爸怎么办?
爸爸立刻接上话,我又不是不会做饭。
是啊,煮米饭就直接把米丢进锅里,一点水都不放。我揪着以前的事,揶揄爸爸。
爸爸的脸马上红了,笑着没有说话。
那天,我陪父母一起去逛街,拿着刚发的工资给他们买衣服。妈妈看上一件羽绒服,看了看吊牌一千,又放下了。我拿下来推着她去试衣间,去试试,去试试,你女儿买得起。
可是,等到了试衣间门口我就愣住了,陆齐铭竟然站在那里。
他转身看到我们时也愣了,但转而眼里又充满惊喜,他上前一步,像是要打招呼。但这时,试衣间里飘出一个穿米黄色羽绒服的女孩,说,老公,你看这件怎么样?
看见陆齐铭愣在那里,她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接着笑着跟我打招呼,洛施,好巧啊。
我爸跟我妈估计也明白过来是什么事了,我妈镇定地冲她笑了笑,然后转头看我,洛施,你同学?
我点了点头,强笑着拉起我妈说,妈,我给你介绍,这个是陆齐铭,这个是他的女朋友张娜拉。
陆齐铭局促地看着我妈,低下头说,阿姨好。张娜拉也乖巧地和他一起叫阿姨。
我妈微笑着点了点头,客气了两句。我没有敢去看我爸的表情,我想起不久前回去,他还在问我齐铭现在生意怎样,你不能帮他,就不要添乱之类的话。
那天下午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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