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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看过他眼神的。一把年纪的人了,奇怪的是,怎么和我逃出那家的小主子眼神那么像?我家那小主子才七八岁是个小屁孩儿呢,莫非他也是?瞅着挺大个人了,还那么不长脑子,他把我抱回来我又跑了,躲到预制板底下,不肯出来。丫居然跟我讲故事!一本正经地趴那儿翘着屁股说了十几分钟。
我看他也挺不容易,估计是脑子少根筋,就从了吧。试住一下吧。
他家还有一傻大姐。虎虎的,傻大傻大。两小时不见她主子,就郁郁寡欢,搂着脖子听风,喝口水都要咳嗽。起初我也是不搭理她,谁知日后天天就我们俩,坐监一般,不聊两句也不可能。她就整天给我做思想工作:“你跑啥呀?你往哪儿跑啊?这世界上到处都是两条腿的,我们这四条腿的要么就是被煮,要么就是被丢,你当混口吃的容易啊?人家也有老板的呢,你没见他天天晚上坐院子里发呆,眼神儿都是直的啊。他就算不错的了,每天早晨起来啥也不干,先给我们倒屎倒尿,做好吃的,你看他啥时候给那些来过的阿姨干过这事儿啊?做猫,做狗,都得懂得知足,你说是不是这理儿?”
唉,你说我还能说啥?呆着吧。晒晒太阳,吃吃猫粮,三天两头地和傻大姐谈会儿心,阳光好的时候上树上看看,天气要冷了,他还把被窝给我让开,迷迷瞪瞪的,生活也就过下去了。看他成宿成宿地坐那儿噼里啪啦地敲那玩意,也挺不容易。我趁他睡觉时,扒拉着都看过,伤春悲秋,儿女情长,活着也是大不易的。
我是能看懂的。别以为我是只猫,就拿我当傻子。我们夜夜在地狱门口值班,来的人浩浩荡荡,都来走后门、找关系,托猫说情,写条子扯犊子,想少下次油锅,少受点儿罪,可怎么不见你们活着的时候干点儿正经事呢?现在知道晚了,你早干嘛去了?
我只是懒得搭理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还自以为是。前两天,他写文章说什么情欲之孽,说我们繁殖起来几年有好几十万只,养不活,没法养。妈的,你会体外我就不会啊?你都不让我试试,就给我下结论了?玻璃都快被我划烂了,也没见你给我找个女朋友来?!
我他妈的长得可比你帅多了。再说,你自己也是承认的嘛。
这几天起春风了,我就趴在那树上吹风,心里火烧火燎。到了晚上,我竖着耳朵能听见好远好远的小母猫呼唤我,喵呜喵呜的,她在说什么?她在说Pleasefuckme!Please!我们可不像你们那么装相,想进一步交往一下还要犹豫再三,这都是些生理反应,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藏着掖着,愤愤不平,还拿块布挡着,绣了又绣,你当你是花呢?
大家都不穿衣服,多好啊!你能看见我,我能看见你,我们亲亲热热,拍拍握握,我们是用心在交流的,用心你懂吗?不是用衣服。
每天起床他就穿衣服,今天也是。居然还带我出门。当时我就觉得不对,丫不会真的去把我做了吧。他嬉皮笑脸的,我就知道没好事,被他骗上车,直接就开到了那家该死的医院。我在车底下半个小时都没出来,大劫难逃啊,大限已至啊!妈的!割我的?怎么不见你把自己的割了呢?
我把他的手都踢出血了,他还在那儿趴地上呼唤我。唉,他也挺不容易,做我是爱我啊。他用他的方式爱,他用他的情感去爱,我能说什么呢?在这个世界上,爱与恨是一样的,哭和笑是一样的,活着和死去也是一样的。你唯一要选的就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好了,现在什么也别说了。一针麻药下去后,冰冷的刀锋贴着我走了又走。我的身边站满了猫,都是今天不当班的兄弟,它们都是来看我的。你们当然看不见,只有你们当中脑子真正有问题的人才知道。就好像你们说,每个傻子后面都站着一尊神。其实我们每只猫都是可以穿梭自如的,在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
地狱之王怕我们跟你们讲太多,不好好活了,就让我们闭嘴,只准讲猫语。谁要是说了人话,就立即丢到地狱里去用三昧真火烤了又烤,做成猫夹子当壁花。
我可不想当壁花。兄弟们告诫过我,人生,哦不,猫生是注定的,是循环往复的,是不可忤逆的。好好地去做一只猫,与好好地去做一个人没有区别。做了,就要认了。
我也认了。回来我趴床底下哭了好久,又挪到沙发底下继续哭,眼泪也掉干了,心情也平复了,算了,在他床上尿一泡,发泄发泄也就算了。他一天没出门,就是这么守着我,也挺不容易。做人难啊。比猫还难。
在我们那里,谁做猫做得不好,就罚去做人。你们不知道吧。
我是理解你们的。只是,只是,我也有情操嘛,我也有欲望嘛。唉,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小九姐姐见我回来后,一直在悲悯地看着我,她知道,从今晚起,那只小母猫再不会冲我Please了,该去冲别的猫Please了。她也同情我啊。但她会装相啊,而且能憋,前两天她就说:“别叫了,叫得我闹心死了。你憋一憋会死啊。”我不理她。我已经三天不跟她讲话了。唉,现如今,生活重新洗牌,未来爱在不在了。小九姐姐,你说呢?
唉,想了又想。记得原来你们那儿有个叫司马迁的,命运一样惨,后来人家写书,好厚的一本书,说你们人类的那点事。后来,他在地狱里当了一届王。不是四年啊,是一劫子,一劫子是多长?你丫真不看书啊。
他跟我讲过,阉非阉,非常阉。
什么意思?
我要听明白了还问你?看来,我这漫长的一生都得去琢磨这句话。没事儿,反正时间多着呢。生命除了等待就是观望,鸡鸡无用,万事无用啊。
好吧,我絮絮叨叨就说到这里了。他还在睡觉。上半夜睡觉,下半夜敲字。我都习惯了。你瞧,又在说梦话了。梦里都不快活,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什么变的。我下次有空再来说故事给你们听。说些我们那个世界的,和你们不一样的故事。
没关系,这些故事我就放在他的博客里,他自己看不见。傻了吧唧的。喵喵。没听出来我是在笑吗?真是一点幽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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