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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又然:“还不至于吧?啊!”
简又然哈哈一笑,说:“程总是在批评我啊,我本来早该来的,可是最近有些事烦身,所以一直拖到今天。哈哈,程总,是吧?”
程辉尴尬地攥着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晚上自然喝了不少酒,这余行长是北方人,酒量大,而且喝酒是喜欢放雷子的。简又然既然来了,也不好不喝。五六个人,硬是生生地将六瓶茅台给喝光了。上车后,简又然觉得自己的头,就像木头似的,一点点地往下沉。程辉早已软成了一团泥,倒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呼呼地睡着了。
简又然喝酒有个特点,只要不是特别醉,他根本就没法睡觉。特别醉了,张嘴一吐,吐完倒头便睡。就在醉了又吐不掉的情况下,他的大脑仿佛被旋紧了一样,越走越快,一秒也停不下来。一闭眼,眼睛前便不断地旋转。随着旋转,胃里也开始难受起来。为了减少这难受,干脆还是努力地睁着眼。车子快到湖东时,他看了看手机。下午那条短信,里面居然写着一句很让简又然吃惊的话:“上次找你的事你不给办,把我送你的十万块钱还回来。否则……你等着瞧。”
这……简又然又看了一遍,真真实实的写着,一点也没错。只是这号码是他所不熟悉的,短信也没有称呼。他第一个感觉是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谁曾送过他十万块钱呢?好像没有。无论是在省委宣传部,还是到湖东来挂职,简又然给自己定了一个死杠子:正常的礼尚往来,不要过分拒绝。但现金数额太大,则一概不收。吴大海曾经给他送过一个大信封,他就及时地交到了纪委的廉政账户上。要说这一年来,这方面来往得多一点的,无非是程辉。程辉下午一直和他一块儿,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的。那么,是谁呢?
明明就是无中生有嘛!
或者是恫吓?
甚至是敲诈?
也许是发错短信了。从没有称呼这一点看,发错的可能性很大的。这个号码也陌生,没有落款,说明发信人和收信人应该是十分熟悉的。至少对这个号码是十分熟悉的。不然,发这样的短信,意义何在?纯属玩笑,不至于吧?谁会拿这样的事情来玩笑呢?
车子下了高速。程辉也醒过来了,揉了揉眼睛,懵懂道:“简书记,晚上请你唱歌去吧?好久没听见简书记的歌声了。我找县剧团的那几个小丫头过来,好好地陪陪简书记。”
简又然没有做声。
程辉又道:“当然,简书记放心,我不会请那个……那个姓田的。她是汪向民县长的人,我不会请。我给简书记找个更好的,更好的。”
“酒多了,别再乱说了。我晚上也要休息的。”简又然让车子直接送他到湖海山庄。程辉依旧在嘟哝着,简又然下了车,往房间里走。刚到门口,手机响了。竟然是汪向民县长,这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又然书记啊,在湖东吧?”汪向民问,声音里显然有些酒意。
简又然迟疑了下,还是答道:“在,刚从外面回来。在山庄这边。”
“那好,我马上叫车去接你。等着,十分钟,就十分钟。”汪向民说着,电话就挂了。
简又然站在门前,把钥匙又放进了包里。刚才,他本来想回了的,但是,转念一想,汪向民既然给他打电话,也是揣摩过了的。或许他打电话之前,正有人告诉了他简又然刚回到湖海山庄的。湖东再怎么着,也只是个县城。除了在屋里,哪里还有隐私?特别是一个县长,要想了解得更多,还是很容易的。明处的眼睛容易发现,暗处的眼睛,可是官场上最厉害的眼睛啊!
车子很快到了,简又然上车后问司机,向民县长在哪里?司机说在大乐天。
大乐天,是湖东目前最大的娱乐城,全部是由温州人投资建设和管理的。里面包含着餐饮、宾馆、娱乐和购物。简又然又问:“是不是来人了?”
“是的,简书记。听说是省里来了人,所以汪县长……”
啊,简又然明白了。挂职一年来,简又然最大的一件烦心事,就是怕省里来人。一开始,省里来人,各部门或者接待的县领导,都请他作陪,一上桌子,说着说着,都是熟人。简又然还感到有点风光的。可是到了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不管什么人,只要是从省直过来的,都请简书记出席。简书记成了全陪了。陪喝酒,陪唱歌,甚至还得陪胡扯。渐渐地,他有些烦了。私下里,他让秘书小郑给有关部门的领导也打了招呼,没有特殊情况,省里一般性的来人,就不要再请简书记了。有关部门的领导也算知趣,这一两月来,这方面的接待明显少了。
今天晚上,汪向民县长既然出面请了,那么来的这个人可能也不是一般的人。果然,到了大乐天一看,竟是自己的高中同学盖能兵。
“哈哈,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盖子啊!”简又然握了握盖能兵的手。
盖能兵也笑道:“怎么?没忘吧?”
简又然道:“当然没忘。只是你……不是在新疆吗?怎么回江南了?”
“是啊,上个月刚调回来。”盖能兵说着,水利局长徐长永插话道:“现在是水利厅总工。”
“啊,混得不错嘛!”简又然又握了下盖能兵的手。在高中里,盖能兵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高中毕业,他居然考到了华东水利大学,毕业后自愿到了新疆。后来,高中同学二十年聚会时,他们见过一次。盖能兵那时已经是自治区水利厅的副厅级巡视员了。在一班高中同学当中,他是最早混到副厅的。盖能兵高中时,有个绰号叫“盖子”,言下之意,就是话少,什么事都捂着,像盖了盖子似的。可是,这绰号在上一次聚会中,已经被证明,早已被颠覆了。盖能兵不但话多,活跃,而且人到了一定年龄,竟然越发地标致起来了。按行话说,就是发福了,也就是有了“官样”了。
“我到湖东来,这是第一次。喝了酒谈到你,居然就在这。哈,徐局长,拿酒来,我得跟简又然再喝两杯。”盖能兵脸红红的,不知是本身就红,还是灯光映着。
简又然赶紧道:“不喝了,不能再喝了。我晚上在市里,也喝了很多的。头到现在还发晕。”
“那可不行。咱们得喝!徐局长,拿酒啊!”
徐局长有点为难,看着简又然。简又然点点头,啤酒拿上来了。服务员拿了杯子,正要一个个地斟酒,盖能兵拦道:“不要杯子了,太小气!一人一件!”
“你看你看,盖子,这就不好了。一人一件,你行,我可是不行的!”简又然说的是真话,一人一件,他肯定是受不了的。肚子里的白酒还在燃烧着,再来上这冰冷的啤酒,岂不要人……
盖能兵已经拿着瓶子,打开,直直地放到了简又然的面前。然后自己也打开一瓶,仰起肚子,咕噜咕噜地往下喝。大家听得见他喝酒的声音,再停下时,一瓶酒已经干了。他亮了亮瓶,“咱新疆人就这么喝!来就来点真格的。酒嘛,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啊,又然,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