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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也许会好得多。张晓雅是已经在县城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对这些事情眼里看得雪亮,她估摸着,候车大厅里绝对的大部分人,肯定都是从县城里忙着回家的外地人。
张晓雅想都没有想,到售票的窗口问了现在即将到站的车是开往哪里的。售票员也头不抬地用很蹩脚的普通话说:
“去哪里的?多了!关键你要去哪里?!”
“我是问你马上就可以走的,是去哪里的?”
“没有马上走的,最快也要一个小时后检票,马城,1389次,67元,要不要?!”
张晓雅愣了一下说:“要!”
马城,张晓雅对这个城市完全没有一点概念,她不知道自己要去的这个城市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这个城市是在以一个人的姓氏命名,还是在以一种牲口的名字命名,她又突然对立即就要动身去的这个城市,充满了好奇。张晓雅忙不迭地在裤兜里掏钱,买完票,看了候车室的钟,离进站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在公共卫生间里把身上的钱,重新包好在身上最贴身的一层放好,只留20多块的零钱放在外面的衣服的口袋里。然后她就挨着一个矮矮胖胖的女人,坐在候车的塑料椅子上候车。
在候车厅的塑料椅子上坐了不到10分钟,张晓雅觉得烦闷极了,而她旁边挨着的那位矮矮胖胖的女人竟然一直僵坐着没有晃动一下。这些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坐车也是可以和人说说话的啊,难道他们的神经一离开家到了这能够把人带到远方的地方,就会变得麻木?胖女人一直盯着大厅里那个圆盘的石英钟,身子没有动过一下,张晓雅刚坐下来时她没有动过,张晓雅的左边再有人坐下来时她还是没有动过。唉,这真是一个麻木的社会,满空气里都是令人厌恶的气息,但是一定能够找到新鲜的空气,只要不怕辛苦努力地去寻找。张晓雅决定要去大厅外面透口气!
外面的天已经阴沈下来了。车站的位置很高,远处车流在缓慢地跑过来,又跑过去,天黄黄的。张晓雅站在大厅的门口把这一切看得非常的清楚。她知道天很快就会黑下来,然后再经过一个很漫长的时间,第二天就会到来。第二天也许会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太阳,晴朗朗空气充满温暖,但也许会像现在这会看见的天空一样,阴沈,透着黄色。但是第二天的事情谁也弄不明白,张晓雅想到天气预报可能弄得明白,但是她是不看天气预报的。这时候,一股很强大的风从远处泛黄且逐渐变淡的天际穿过,那些急促的气流,一下逼到张晓雅的面前。张晓雅闪了一个身,手里装行李的布袋在身边的行人身上撞了一下。
张晓雅就开始看身边的行人,她从身跟前的行人一直看到低处台阶下往上面费劲地拖行李的行人,所有这些人显得不紧不慢,她觉得完全形成不了一幅画面。然后她的目光重新回到远处,那里有片昏黄的天空,越来越暗淡的天空。她谁也想不起来,谁也不让她挂牵,她觉得这真是对极了,她本来应该谁也想不起的。在这个时候,有谁在想起我吗?又一股猛烈的风逼到她的面前,她赶紧顺着几个行人,往候车厅里窜。
候车厅已经开始放人检票了,人头蠕动,张晓雅看了时间,离开车还有半个小时。她突然想到这将是一个多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啊,应该找点消磨时间的方式!张晓雅决定在离开家的时候买点什么,她看了半天,跑到大厅的一个书摊儿边上,卖了一本《读者》杂志。翻书的时候,她突然莫名地想到了杨杰。那个幸福而又可爱的人!张晓雅在心里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这次出走特别地没有意义,为什么在自己做出决定的背后竟然藏着这么多的悲观!然后,旁边又有一个人来买书,嗯,买书是个好方法,对于无聊又无知的人!她看见一个黑瘦的二十三四岁的学生模样的小伙子买过一本《小说月报》就往检票口跑了。他跑得极不利索,像一匹褐色的瘦马弹往进站的入口处,并且总把目光向张晓雅的方向甩过来。张晓雅磨磨蹭蹭地把书摊上的《读者》和《小说月报》一起拿到手里,比较了半天,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价格比较便宜而且更适合有事没事地读的《读者》。付完钱,在进检票口时,大厅外面还有几个人在慌慌张张地奔来检票,他们的那种气势急切得不行,像是生怕坐不到车一样。但是这里面没有她熟悉的身影,自然也不会有她刚才想到的杨杰同学!张晓雅最后一眼看了整个大厅,最后一眼看了墙上先前被胖女人一直盯着的那个石英大钟,离开车还有一刻钟,然后,张晓雅最后一个慢腾腾地消失在,通往站台的甬道里。
车厢里很是空荡。但是尽管空荡,可是每一个三人坐的座位居然被人躺在上面占了位置,双人座儿的,又几乎也都被放上了行李。列车员还没有来清理和整理行李。张晓雅很为难,不知道该在哪个座位上坐下来,确切地说她是不知道该叫谁挪一下位置。她挽着装行李的袋子在车厢里一直往前穿行,四下里伺机,正当她烦恼地觉得是不是该得想点办法——这些人有什么权利能霸占两个人宽的座位,难道他们买了两张票吗?这时,一个男的却迅速地把座位上的行李搬到桌子上,对她说:“你坐这里吧,这里没有人的!”张晓雅客气地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她刚一坐下,就发现让座的这个人就是刚才在书摊买《小说月报》的那个男孩!
“很感谢你!”张晓雅把自己的行李也码在了桌子上,冲那个人笑了一下。
“没关系的,出了门的人应该相互照应。”这个小伙子并不讲着火车上大家都说着的那种方言,“我把这些行李都放到上面的架子上好吗?这样子不好休息。你的要不要放上去?”
“你放吧,太感谢你!”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认识一下。我叫胡威。”张晓雅发现这个人好像很健谈。
“我叫张晓雅,你是做什么的?”她还是有些矜持,在心里一个劲儿地想,这个人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说普通话?他的家肯定不在我们这片地方!
“我做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不知道做什么。一个星期前吧,我还是个大二的学生,现在我什么也不是了!”这个叫胡威的人显得有几分嬉皮,他掏出刚才买的《小说月报》看了目录,然后开始安静地看书。好一会儿,他像是有所觉悟似的问:“你在哪站下车?”
“哪站?终点吧。我觉得终点比较好!”张晓雅觉得对于这些自恃读过几天书的人,不能在语言上让他们占了上风。然后她开始反问,“你呢?”
“既然你说终点比较好,那我也终点了!”他望着张晓雅笑了一下,他留有一头中长的头发,身体很清瘦,但是笑起来牙齿很白,很坦诚的样子。
“那真是很巧,你是马城的人了?”张晓雅早没有了刚上车时的郁闷心情,她觉得其实这个社会并不是每一个都是那么地称心如意的。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可能也有点不如意!
这时候,火车已经开始启动,外面一些送别的人闹嚷嚷地叫喊着,她一下觉得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可怕。她也拿出刚才买的《读者》杂志,在扉页,她看见一篇名叫《热爱你身边的陌生人》的文章,写得很隽永,她的心情变得很平静,对新生活充满期待的平静。她说:“你刚才说你一个星期前还是学生,这话怎么讲?”
“这样讲吧,我辍学了,老母亲病了,我不能再上学了!其实,我自己也觉得上学并不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我到终点是因为我的家就在马城。”这会儿,有很多的人从其它车厢窜过来,其中有一个在他们的对面坐下。胡威把挨着张晓雅的身子正了正。
“我想起来了,在上车之前我见过你,在书摊边见的!你进站走得很慢,是最后一个进站的吧——是不是在等人来送你?”
“没有,我谁也没等。”张晓雅看了眼胡威,什么话也没有说。她觉得有些话是不能向陌生的人讲的。
于是,张晓雅很认真地看着手里的书,不再说话。
“嗯,《读者》,是很不错的杂志,我以前老看,觉得它像一剂良药,能让人变得很平静。但是我现在比较喜欢看小说,中篇的比较好,它更像生活,喜怒无常!因为我马上要投入到工作,它肯定也是喜怒无常的。”由于张晓雅没有说话,所以胡威的话很像是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