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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衬衫丢给谭少宇:“试试吧,看看合不合身。”谭少宇接过去看了一眼:“不试了,你送的东西,肯定合身。多少钱?”我说:“三百,山寨的,你会穿?”谭少宇没说话,直接换上新衬衫。
“谁先去洗?”他笑盈盈地抬头看我。
我笑了,还用问么?“那好,我去弄点饮料,你想喝什么?”“冰红茶。”“什么牌子的?”我瞥了他一眼,没回答,跳下床进了洗澡间。
我知道谭少宇一定会去很久,倒不是说星级宾馆里买不到一瓶冰红茶,而是很少可以买到“娃哈哈”这个牌子的。谭少宇的脑子那么灵光,没理由把我们当年的默契都忘了。所以我洗了一刻钟,出浴之后,房间里空无一人。
我先去看了那个档案袋,头发的位置如初,完全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倒是床头多了个信封,上面是谭少宇的字迹:不想亏你的,算是补偿。
信封里不多不少,整三千。看来他挺懂行,知道一件阿玛尼的大致价格。
我站在镜子前梳头,房间外有人敲门。
“你没带房卡么?”我继续梳头。
敲门声依旧。
我问道:“谁啊?”“‘茶叶’。”门外低沉的声音。
我的第一反应是谭少宇把茶买回来了,随手开了门。
四个民警涌入房间,后面还跟了个摄像师,扛着设备就进来了。我下意识地裹紧浴袍,束上腰带:“你们……这是干什么?”为首的民警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四川话,但从他们的表情上,我觉察出了异样。好半天,我才弄明白他们此行的目的。
不是“茶叶”,是“查夜”!民警告诉我他们怀疑酒店房间里有卖淫嫖娼活动,要我配合调查。
我的第一反应是:没事儿,不用蹲下去抱头挡脸。我跟谭少宇又不是扫黄打非的对象,我们是朋友。
我的第二反应是:不行,还得挡脸。来这儿鬼混的,有几个是大街上萍水相逢的?酒吧里随便勾个肩搭个背,都能勾搭出老公和老婆,朋友?谁信啊?我的第三反应是:还是没事儿。谭少宇是谁?家里有亿万生意,上过杂志,有名门贵族的女朋友,女朋友也上过杂志,女朋友家里也有亿万生意……富富贵贵,无穷匮也,而民警不加增,何苦而不平?我的第四反应是:还是不行。商界新贵知名律师头衔的谭少宇,在廉价小酒店里睡了个带小孩儿的妇女,还是在有这么多镜子的情趣房里……
媒体缺少的从来就不是花椒,而是大料!这个消息要是不胫而走,谭少宇的老爸一着急再一个耳光扇过去保不齐他就永远听不见伊恋喊他爸爸了。更何况,就算媒体不知道,协助调查的事怎么也逃不过梅兰妮吧?前几天她还那么热情地拉我的手喊我姐姐,还打算约我打高尔夫来着。事实却是,我对高尔夫一窍不通,对“搞尔夫”倒是有点心得。这要我怎么做人?我把手机攥在了手里,一边揶揄着民警,一边把手背在身后打算给谭少宇盲发一条短信:有人查夜,别回来……刚敲了一半,就被眼尖的民警一把扯住了手腕。
这下我彻底解释不清了。
我说:“我不是小姐,我有正规工作,我有男朋友,我未来的婆婆还请我吃过年夜饭呢……”民警说:“干这行的可以兼职。你不必解释那么多,我只问你一句,在前台和你一起登记的那个男人,你们俩有没有结婚证?”我说:“没有。”他说话言简意赅:“铐起来。”我在她凛冽而残忍的笑容里,失却了一个关乎金玉的幻想。
我是真的慌了。
我把手背到身后,挣扎着退到窗根。我死撑着大喝一声:“别开玩笑好不好?怎么能随便抬举人呢?你哪只眼睛看我长得像小姐?就算……我跟他不是夫妻,可我们真的认识,我们一夜情不行吗?我们碍着谁了?你们这些执法者到底懂不懂法1真的,我没说谎。服务业的从业人员要都长成我这样,那一准儿民生凋敝了。
为首的民警笑了,“我很郑重地回答你,一夜情,真的不行。没有结婚证,不是通奸便是暗娼。”我故作镇静地笑了一下,“别唬我,我和他都没结婚,通奸不成立;我们不构成交易,哪里算得上‘嫖’与‘娼’?”天知道,我的声音比鬼哭都难听。
民警似笑非笑地放眼四周,被子里胡乱丢着蕾丝内衣,满眼都是香艳的遗迹。终于,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落在茶几的信封上面。他走过去拿在手里,人民币的油墨味扑鼻,还有那上面的题字:不想亏你的,算作补偿。
我的脑子“轰”了一声。
补偿,补偿……毫不夸张,那一刻我声泪俱下。这个该天杀的谭少宇,他怎么能如此恰到好处地留了一沓钱给我,还那么水到渠成地题了字。
我的辩驳从这一刻开始苍白无力,我开始语无伦次地向他们解释:我和那个男的是朋友,我没有向他铺开了卖肉,我买了件衣服给他,那衣服正被他穿在身上,那不是嫖资,是买衣服的钱,我还有发票呢,2998,发票,我的发票呢……我哭了,眼泪一下子淌了下来。
那位扛着设备的摄影师像位武林高手一样围着我走起了八卦阵,时不时切换焦距,嘴里叨咕着“那姑娘,你抬起头再让我拍一下,对对,给个正脸儿……”终于,我崩溃了,我在几个膀大腰圆的民警中间蹲下去,埋头大哭。
我不喜欢撒贝宁、不看《法治在线》,一见电视里有人分析案例我就转台,但我知道,不受结婚证保护的性行为是违法的。没逮着的就很诗情画意——信乐团不是就唱过一首关于一夜情的歌么——老情人,绣花鞋,不管你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可一旦逮着了就足够悲哀,会在寒风起站在牢门外,穿着腐朽的铁衣呼唤牢门开了。
“给你那位‘朋友’打个电话,叫他回来协助调查。”民警说。
我拿起电话,又放下了。我深知打了这通电话,情况就会不同,可我偏偏不想那么做。我不知道他会找哪个恰当的大人物通融,以怎样的方式摆平这件羞于启齿的事,我只知道一点,我不愿让我的男人受民警的恐吓并暴露在镜头之前。他是个公众人物,公众人物的概念就是不能公布于众的人物。我给他添的乱够多了,我不愿意再乱上加乱。人生就像一盘棋,一句微不足道的“我爱你”也许不足以让我为他攻城略地,那么,至少它还可以鞭策我弃车保帅吧?我流泪,摇头,“我没有他的电话号码。”他们颇有深意地相视一笑,笑得睿智英明,神圣不可侵犯。他们问我:
“哎,你不是他的朋友么?怎么连他的电话号码都没有?”我不语。他们说:“那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我说:“我没男朋友。”“给你婆婆打个电话1“我没婆婆。”“不是吃过年夜饭吗1“我编造的。”“那就给你单位领导打个电话1“我也没有单位,没有工作,我是个盲流,我就是干‘这个’的。”我一连串地说。
半蹲半瘫的我终于仰起脸,泪流满面,“我就是干‘这个’的,我是个……小姐,你们把我带走吧,要打要罚任凭尊便,我不想牵连别人。”琴瑟和谐啊,多他妈美好的一个词?我想起谭少宇和梅兰妮牵着手的样子,珠联璧合的一对佳偶。再看看我自己这副尊容,头发蓬乱跪坐在地,眼泪像胶水一样粘连着头发糊在脸上,浴巾的下摆蹭上了一道血迹,为我狼狈地锦上添了朵红花。我问自己,你回来干什么呢?青春都散了场,留白的录影带早已被“时光”二字写了保护,你怎么可能重拾那些荒唐的、惨烈的、狼狈的爱情回忆,与他共度余生?我跟谭少宇根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这样的屈辱,也只能由我来受。
民警同志们准备收队了,领头的那个给他上司打了电话,大致的意思是:
逮着了,人赃并获,男的跑了,女的拒绝提供线索,估计她也不知道人家是谁……几对儿?就这一对儿还是群众举报的呢,年景不好,虚凰假凤都改民宅活动了……对,录了像,回头发给报社……看走眼?我会看走眼吗?这种女的,没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是不清不白。再者,你见过良家妇女来事儿的时候还做这个的吗?真猛,流血不流泪,挣钱不要命……是啊,当然交易啦,三千呢,妈的这种货色都要三千……年景不好碍…“这是你的东西吗?”年纪最小的民警指着茶几上的档案袋问我。
我说:“那不是我的。”我的眼睛久久地锁定在那个档案袋上,那张可笑的鉴定书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袋口还铺了根更可笑的头发,自始至终,它也没被任何人动过。这就是我被带走前的最后一眼,然后我就死死地闭上眼睛,任凭眼泪顺着睫毛汩汩地向外淌,拒绝睁开。
我被治安拘留了。
关于这种事儿,最严厉的处罚既不是拘留,也不是罚款,而是通告家属。
我说:“我没家属,我是个孤儿,我只有一个女儿。”民警的嘴角翘上了天,“呵,来这儿的人没一个承认自己有父母,倒是大多数都带着女儿。”“那我们就通知你女儿,让她知道她妈妈都在忙些什么业务。”民警吐字如冰。
我环顾四周,只有冷清的墙壁和更冷的笑容。
深夜,我蜷在墙角,疼痛从身体里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我不能呼吸,不能动,我呜咽着,像一只走投无路、被猎人用枪指着的困兽。没人管我有没有幼崽需要喂养,也没人放我一条生路,仿佛他们的兴趣便是用漠不关心的眼神最大限度地去欣赏一个女人的呜咽。
后来我打了个瞌睡,醒来的时候,米薇替我交了罚款。
不过是三十几个小时,我站在米薇家的玄关,恍如隔世。伊恋“哇”的一声向我扑来,我本能地向后退缩,竟然没敢去抱她。
米薇把玩着一个小药瓶,“从昨晚到现在伊恋一直在哭,怎么都哄不住,最后我只得喂她吃了片儿安定。”米薇说着说着就开始苦笑,“我真是蠢啊真是蠢,我她妈怎么就一不小心认识了你这么个蠢女人1我死死地抱着米薇,哭得站立不稳。我把所有的眼泪都蹭在了米薇的身上,我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我声线颤抖,“完了米薇……这回全完了们录了像,还说要登报纸……公司就快开除我了,还有乐天……他要是知道了我跟别人偷情,还让民警罚了款,他得怎么看我……呜……”“你活该啊1米薇一把搡开我,让我滑了个趔趄。
“谁让你自己扛着?你他妈要把谭少宇供出来不就全解决啦!他勾引你,他是个男的,他有钱有势有人脉,出了事儿你让他顶啊1我哭着说:“你不知道的……米薇,你一点都不知道……他们扛着摄像机进来的,他们跟凶神恶煞一样。不错,谭少宇有能耐,律师法官、富商美女,他们都认识他,可警察不认识……谭少宇要是在场也会跟我一样受苦,也许他们还会打他,他那个脾气……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米薇愤愤地拉开阳台的门,吸烟去了。
我满脸泪痕地抱着伊恋,哄她睡觉。我轻拍着她的背,手指抹了一把眼角,脏兮兮的,可我还是笑了:“好宝贝,乖宝贝,你看妈妈不是在你身边嘛,咱们不哭,咱们睡觉……”待到伊恋进入梦乡。米薇的轰炸又开始了。
她忍着怒火,声音压得很低:“伊冉啊伊冉,从没见你对谁这么心善,怎么跟着谭少宇就变得宽仁慈爱了?你怕影响他的声誉,怕添他的麻烦,可你就不在乎自己的声誉和麻烦了?暗娼,小姐,失足妇女,你一遭全认了,是不是连游街浸猪笼你也不在乎啊?哈1我幽幽地笑了,这是出事后我第一次笑,“米薇,你别这么阴阳怪气,我看起来很英勇?很坚强?很泰然自若?我心里都快化脓出血了你知不知道1说完这一句,我又哭了。
看得出米薇这一次真的动了气,她咬牙,冷笑,她就是不哄我。她说:“你咎由自取!就算没有结婚证,也不至于束手就擒吧?我问你,那个档案袋呢?鉴定书是什么性质的?它比结婚证还铁证如山,它可以证明跟你睡觉的这个男人是你女儿的亲爸爸,它可以证明这男人比你亲老公还亲!你为什么不把它交给民警1我瞪大了眼睛。
我觉得米薇真是聪明颖慧,不光分析得头头是道,就连老公这一称谓都能分出亲的和表的。才华横溢,不可等量齐观。
我咬了下嘴唇,说:“我忘了。”米薇再也不说话了,屋子里陷入长时间的死寂。
好半天,我抬起头,“跟我说实话米薇,我是不是留了案底?是不是从此带着污点生活?”“放心。”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这种他妈的事儿,交点罚款足以搞定,况且你也不是职业的,以你的承受能力还吃不了这碗饭。那份录像倒是真的给了报社,不过我发动媒体的朋友把报道截了下来,当着我的面销毁了带子。此外我跟乐天都给你作了证,没落下任何污点,你还是良民一个。”我抓住米薇的手:“乐天?乐天怎么会给我作证?”“乐天打你的电话,派出所接的。民警跟他通了电话,乐天证实你是他女朋友,你有稳定工作和固定住址,你们正在交往,谈婚论嫁,无非这些……”我心想完了,多好的一个男朋友,多可怜的一个男人,分手后才得知女友是个失足妇女,即便这样还肯给我作证……只不过,一切美好都已烟消云散。
米薇“嗤”了一声,“别担心啦,后来我联系了他,说这是场误会,是我养了个小白脸惹了麻烦,这才求你做我的挡箭牌和替罪羊……乐天才没有分手的意思,人家紧张你呢。”米薇很没良心地笑了,可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我的心里只有沉重。
“我去洗澡了,我想睡一觉。”“等等再睡1米薇说,“我还有个最大的疑惑没有解开。”我看着她的眼睛,仿佛知道她下面要说的话。
米薇说:“伊冉,你我心里都清楚,男女酒店幽会,遭遇查夜,有现场,有物证,据你所说,还有一沓至关重要的人民币……听起来合乎情理,可白痴都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姐姐我常年在江湖飘,可从未挨过这样的黑刀!你初学乍练的,没理由刚出道就中彩。你仔细回忆,有没有得罪过谁?有没有可能是谭少宇的女朋友?还有他,你当真见他用实名登了记?他真的是去买饮料了?事后怎么也不见个动静?这一切一切,都值得推敲你知道吗?不行,我一定要帮你查清1“我累了,我只想睡觉。”我说。
“伊冉1米薇大叫一声,“别以你是当事人,只要你不追究,这事就跟其他人等通通没关系。我好歹为你瞻前顾后,我有义务知其然,也有权利知道所以然1“我只想睡觉1我也大喝一声,“知不知道你很讨人厌!我自己的事我都不去查,你凭什么替我操这份儿心!我把话撂在这里——这件事到此为止,我感谢你,我无以为报,我当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可是米薇,如果你非要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我不仅不谢你,还要……”“还要怎么样?”米薇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绝交。”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和你绝交。”米薇瞪大了眼睛愣了几秒钟,忽而笑了。她狠狠一捶桌子,指着我的鼻子说:“我——会——怕——你——来——这——个?”我怔怔地坐在地上,看着米薇雷厉风行地穿好衣服拿了车钥匙,决然而去。
那扇门就像是摔在了我的心上,摔得它粉尘飘落,摇摇欲坠,然后“轰”的一声,坍为一堵残垣。米薇当然不怕我。我老早就说了,她是大当家。她可以古道热肠替我出头,也有足够底气跟我翻脸。
但她不知道,有些事,是不能按道行去衡量的。
即便我是个无药可救的傻子,在这三十个小时里,我也经历了由傻到精的蜕变与蛰伏……和谭少宇约会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在犯傻。
被警察带走的一刹那,我知道自己在犯傻。
在局子里蹲了一天一夜,我在混沌中清醒地组合着罪恶的因与果,我早就说,我很聪明的。
在我用绝交威胁米薇,拒绝水落石出的时候,我简直说不出自己有多聪明了!可无奈的是,米薇不干。在她眼里,我永远是那个单纯到什么都无所谓的傻瓜。她会掰开一个金玉其外的烂橘子,告诉我,你看,你所嗅到的清香就是由这些败絮散发的。于是我在她凛冽而残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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