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1
三天过去了,雪依旧在下,时间于无所作为中悄然逝去。
冰雪锁住了天地,策划大师肖斌的别墅被一伙“土匪”征用了。大厅正中架起了一个铜炉,柴火直冲入半空,吊锅里热气腾腾,炖的是冬笋和老腊肉。
电脑前,大小“土匪”正议论纷纷,原来是好事的资城媒体排的富豪榜:谭老板以总资产三个亿排名首位;高总的总资产两个亿,排名第十一位。腊肉香味飘过去,罗丹大喝道:“打倒土豪劣绅!流哥,我们这一等就是半个月,张家村金矿什么时候能开工啊?春桃小姐在吗?给我上二锅头来!”
春桃不在,屋子里清一色光棍,尹重推了他一下:“除非你另外去抢一个来!”
肖斌很无语,招呼众人围着铜炉坐下吃肉。腊肉和二锅头埋葬在罗丹滚圆的肚子里,他大呼过瘾。刘流一动不动,盯着飞起的火光出神,任由火焰舔着冰冷的手,又托起灰烬,再落满了碗筷。
地质神探胡总工私下说过,张家村金矿是迄今为止,本省发现的储量最大,单体品位最高的金矿!黄金的金属量应在二十吨以上!布达拉宫红宫中五世****的金质灵塔由四吨黄金打造而成,刘流不知道二十吨黄金会是个什么概念?兄弟们继续讨论高总的名流矿业公司准备申请上市,而谭老板看重富豪榜的排名,今后有热闹看了。刘流在心里冷笑:张家村金矿能顺利过户到公司名下,资城首富那几个亿又算个屁啊!
可现实并不如他所愿,一旁雷大龙正兴高采烈地啃着一只腊猪蹄,突然接到了中院执行局彭局长的电话:“我说雷老板啊,你们竞得了张家村金矿,也该交钱了吧?”
雷大龙是禾鑫矿业公司的名义法人,其实就是个傀儡。这事他拿不定主意,望向了刘流。刘流只得接过电话,首先打了两声哈哈,接着道:“彭局长,年关将近,手头紧啊,您再宽限几天,帮帮忙吧!”
彭局长是老熟人,好说话,他说:“按照拍卖规则,你们要在15天内交齐成交款,念在你协助破案有功,你向执行局打个报告,我们研究一下,算是给你的特殊照顾吧,可不能拖久了啊!”
刘流千恩万谢地挂了电话,心情更加沉重。眼前的状况是成交款不按时交到法院,矿权就不能过户到公司名下。金子仿佛就在眼前,可如果拿不到矿权,金子又要离他而去。此刻,他才发现没有钱,即使发现了金子也挖不到手!成交款在哪里呢?他烦躁起来,机械地点燃一根烟,想呐喊发泄。
巨大的平板电视上是《波斯王子之时之刃》的画面。牛大伟环视一周,发现此种大片竟然无人观看,心想,刘流永远像个领袖处于众人的中心,这回该瞧我的啦!他便站到大厅中间咳了一声,作势要发表长篇演讲。尹重看不惯他的做派,怒骂道:“你有屁就放啊,还等着小姑娘献花吗?”
牛大伟被尹重骂得慌了神,忙双手合十,首先说了声“阿弥陀佛”,场下毫无反应,他只得继续说道:“诸位,世人来来往往皆为利也,可遇而不可求,谓之非正财……”
他微闭着眼睛还想继续说下去,半卷卫生纸飞到了他的脸上,是平时沉稳大气的肖斌扔的。牛大伟见众人总算有了反应,也不生气,捡起卫生纸抱在怀里继续说道:“据史料记载,藏地遍地是黄金!阿里地区并不只有藏羚羊,湿地之下蕴藏有藏地最为可观的砂金矿!黄金打造的佛像、‘蚂蚁金’的传说、莲花生大师埋下的‘伏藏’!我说各位,与其浪费时间作无用的感慨,何不换个地方继续挖金子?冒险之旅又要开始了!”
更多杂物往他身上招呼,他边躲避边说:“我告诉你们,专家和学者们曾得出结论,是黄金托起了这个物产贫瘠的国度。东、西方国家一直以来对西藏虎视眈眈,究其真正原因就是为了藏地的黄金!”
尹重不关心藏地,只关心春桃怎么还不回来?罗丹大嚼老腊肉的嘴巴猛地不动了,惊愕的目光扫了过来。牛大伟期待的效果终于出现了,他拿出一本书念道:“在俄罗斯东正教教堂和圣像中、在意大利和德意志教堂祭坛之后的装饰屏上、用彩色图案装饰的《圣经》羊皮纸上、法国国王徽章的百合花中,谁知道会不会有西藏的黄金?法国汉学家布尔努瓦夫人在其专著《西藏的黄金和银币》中这样写道。”
国王的徽章中可能含有来自西藏的黄金?众人瞪大了眼,一时将信将疑,只有刘流丝毫不觉得奇怪。
肖斌解释说:“几百年前,雪域黄金大量流入西方,教廷向西藏派出了传教士,实际上是借传教之名打探黄金的来源。《马可波罗游记》,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的《征服西藏》、《横越喜马拉雅》等书中都详细记载了藏地有极富的砂金矿。沙皇彼得一世也派出了多路间谍,为夺取黄金和出海口而拼命向外扩张;1899年,英国老牌的罗斯柴尔德银行通过东印度公司派出了探险队,目的是抢先取得购买和开发西藏金矿的权利,在此之后英国政府两次派兵入侵西藏。远的不说,你们的老朋友云麓之鹰已经回国了,中加公司被你们击退于资城以后有再次进军藏地的打算。老外介入开采藏地的金矿从清朝就开始了,这些往事在他们的企业文化里都有提及,据说他们这次志在必得!多灾多难的藏地啊,依我的看法,全是黄金惹的祸!”
原来淘金客在几百年前就有,还有老外,尹重嗤之以鼻。云麓之鹰曾是他们的手下败将,刘流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心里萌发了再次击败他的冲动。牛大伟得到了策划界鼻祖的肯定,更加来劲了。
他赶忙抛出最有力的武器:“各位,我要去的地方曾经叫做‘女儿国’!有人要报名吗?”
这下,尹重来了兴趣,问:“哪个女儿国?难道她真的存在?”
牛大伟肯定地点了点头,说:“有确凿的证据显示女儿国确实存在,而且玄奘法师可以作证!因为他曾经访问过女儿国。诸位都知道他差点被绑架,呵呵。他的著作《大唐西域记》中有这方面的记载:此国境北大雪山中,有苏伐剌孥瞿旦罗国,唐言‘金氏’,出上黄金,故以名焉,即为东女国也……”
不得不佩服他做足了功课,连唐僧差点中招的女儿国都搬出来了。肖斌望了望身后的书柜,怒道:“你小子又偷了我的书吧?看书也不认真,没发现《隋书》和《旧唐书》里还记载了一个叫做西女国的吗?据考证,唐僧的东女国在如今西藏的阿里、那曲等地;而西女国在如今的四川境内,以丹巴、道孚县一带为中心。其名‘金氏’,说明这东西两个女儿国都盛产黄金,就如藏区许多以‘金’为地名、部落名一样,如金沙江、大小金川、藏语常见的‘色’字,其意指的就是黄金……”
要在平时,唐三藏除了白骨精以外到底情归哪个女妖精足够他们讨论一晚上,现在场上很冷清,有想法去女儿国胡闹的似乎感兴趣的人不多,他意识到形势太不对头了,只好住了嘴。自从拿下张家村金矿,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当起了和尚,肖斌隐隐地觉得要出事,没有女人的日子可怎么过?
刘流不得不要给肖斌和牛大伟面子,他夹了一块猪尾巴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张家村金矿不要了吗?再说我们在那边没有矿权,开黑矿是犯法的!你自己在女儿国干了一年没赚到钱,这就表明事实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牛大伟没觉得不好意思,见刘流总算开口了,忙解释道:“我们去年挖的是表层的氧化矿,专家说金矿矿体还在深部,明年还要作详细的勘探。等着吧,他们估计储量超过一吨黄金。尊敬的流哥,我正式邀请你和我共同去开发藏区的金矿,以你的经验,胡总工来当技术指导,短时间内我们肯定发大财!”
此时的纽约金价已经突破了每克两百元的大关,一吨黄金价值两个多亿,搞金矿的人都知道它的分量。尹重认为他吹牛皮不负责任,讽刺道:“金子没有到手就开始吹牛,杨姐喂得你太饱了!”
刘流不想再理他,倒上酒和罗丹碰了一杯。牛大伟早有准备,嘿嘿笑了两声,窜到刘流面前拿出一本画册。金碧辉煌的庙宇上方黄色的金顶、布达拉宫里闪着金光的菩萨雕像、藏北狮泉河上的采金船、雅砻江河谷阶地上遗弃的采金矿洞等图片赫然在目。
他说:“藏地非常辽阔,遍布西部各省,不仅是指如今的西藏范围。你们知道吗?黄金不光拿来装饰寺庙、浇筑金佛像,藏传佛教的密法号称‘黄金法’,这种需要上师面授的密法与黄金不可分割!一是表示密法的珍贵;二是表示密法确实是用黄金从印度交换而来,唐僧西游取来的经书就是紫金钵盂换来的!”
“不错,”尹重点头道,“《西游记》里确实有一段,不给金子拿的是无字经书,猪八戒发现的。”
牛大伟继续卖弄道:“密教禅宗的高僧修得大圆满时会获得‘虹化光明身成就’,你们知道吗?”
牛大伟前言不搭后语,无非是想吊起众人的胃口跟他一起去女儿国挖金子。他的想法遥远而不现实,又没人愿意搭理他了。他流露出痴癫的表情来:“得道高僧在圆寂时,肉身会化作一道虹光,在地动山摇般的声响中乘风而去,神秘地进入空行净土之无量宫中,仅留下灵骨或者舍利供后人瞻仰。这些事例史料里有大量记载,绝不是虚构出来吓唬人的宗教故事。嘿嘿,我的矿在西部神曲县,是藏传佛教后弘期的圣地,我很高兴地告诉你们,去年大雪封山时我见过这种瑞相,在一片七彩霞光中,彩虹出现在我金矿西边一个月牙形的山峰之上,那地方紧挨着乔拉山。夏拉活佛说,彩虹是活佛功德圆满时出现的佛光。乔拉山平时就散发出五光十色的光芒来,显然就是一座金山!”
六世****仓央嘉措的情歌《在那东山顶上》响彻刘流的心头,他兴奋地起身转了一圈,又神情暗淡地坐下。邱老师得到张家后人的金底座之后说过一句话:缘来如呼吸之自然,缘去如流水之转弯!缘分没到,刘流不想发表任何意见。罗丹玩弄着手中的酒杯不屑地道:“你真是白痴!含铁矿物裸露呈现的是红色,铜蓝和辉绿岩显绿色,黄铁矿、雌黄等呈现黄色,石膏和石英是白色,蓝色和紫色矿物极有可能是萤石,这些矿物共生共存就有了各种颜色,阳光一照射就会发光。”
肖斌笑了两声,举起本书说道:“藏传佛教之本教认为山、水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没有神灵保佑,你能去挖金子吗?”他去过西藏,了解当地的风俗习惯,金矿可不是随便可以挖的。
牛大伟依旧不生气,忙表示他打听过了,那里根本就不是乔拉山,同时还反问道:“要是禁止采掘的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浪费唾沫?”说完,他费力地从包里拿出一块粉红色的矿石、一份盖了章的化验报告递了过来。矿石有排球般大小,一道道白色的条纹纵横交织其上。胡总工介绍过那是网状石英细脉,品位高的石英脉型金矿石都有这种特性,刘流不用看报告也知道矿石之中肯定含有明金。
果然,牛大伟说矿石就来自那座金山,他亲自去采的,化验显示每吨矿石含金在一百克以上。说完,他敲下了一小块,在放大镜下,暗灰色的石英旁果然可见微小的金颗粒。
牛大伟还站着不肯坐下,眼见自己一腔热血却得不到回应,他终于发飙了,冲刘流大声吼道:“以为我求你啊,你也不想想不赶紧赚钱,你哪有钱缴纳成交款?张家村金矿如何办得到名下来?即使拿到了矿权,还要作地质详查申请采矿证,作安全评估、环境评估、缴纳资源使用税、机械设备的投入、各种开支……没有两千万资金你能开工吗?流哥,你总不能坐以待毙啊!这不是你的性格!”
明知道钱不够,他竟敢哪壶不开提哪壶,尹重被激怒了:“我们就不会去借钱?”
牛大伟冷笑了两声:“去借高利贷还差不多,时间拖长了利息都压死你!流哥,你怎么糊涂起来了啊?”
还是钱的问题,这些刘流都考虑到了,他无奈地给牛大伟下了总结发言:“牛总,张家村金矿的由来得益于金脉的传说,幸运的是我们让传说变成了现实,你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不能让兄弟们再次陷入险地了,女儿国不能去!”
往事历历在目:昏暗的巷道、群殴时闪着寒光的砍刀……尹重不寒而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没人再理会牛大伟,大厅里安静了,只有柴火烧得正旺,不时传出“啪啪”声。
2
屋外,猛虎在狂叫,不知谁惹了它。
刘流不考虑牛大伟的意见自有他的想法,目前的局势还没有分析透彻,这关系到每个人的钱袋,哪能随便作出决定?牛大伟的性格比较冲动,往往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刘流必须强迫自己冷静,这个时候一着不慎,肯定满盘皆输。
牛大伟以前经常犯些小错误,比如吃饭不买单竟敢吹捧自己很大方;吹起牛来从不打草稿……在圈里算是有过前科的人,他的话自然是分量不足。在个人生活方面,他的行为也不敢恭维:在华都爆炸案现场,他勇敢地救下了小华都饭店的老板娘杨姐,他的英雄救美赢得了杨姐的心。两人最终突破床线……
火光在眼前跳跃着,变幻出各种形状,刘流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国土局长张猛的话:“拍卖会上,禾鑫矿业公司能击败兆丰投资得到张家村金矿,你也因此再一次成为资城矿业界的焦点人物,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你们之间的实力太过悬殊。这几天你的对手毫无动静,你觉得正常吗?”
周红睚眦必报,没理由不反击,难道她在等待时机,再发动一次突然袭击?
火焰猛地炸出一朵橘红的花来,阴冷黑暗的地下洞穴闪现在他眼前。金脉飘忽不定,现在它不再是个传说,就躲藏在梅山坳的地下深处,苦苦寻觅了一年,开启宝库的门钥匙终于握在他手上。排帮和茶王张追寻金脉多年未果,却被他这个菜鸟发现了踪影,他不知道是福还是祸?金脉出现之前,张家村的探矿权如同一张废纸,当砂金矿脉露出真容以后,显然身价倍增价值连城了。胡总工多年前就发现了金脉的秘密,几十年来秘而不宣,为什么要留给他来发现呢?他不懂,也猜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肖斌理解刘流的感受,把他拉到一旁分析道:“周红在拍卖会上拼命抬价,我估计她可能闻出了味,知道张家村金矿是块肥肉,只是因为某种见不得人的原因而不得不暂时放手。在兆丰投资即将崩溃前夕,她处心积虑地邀请你加入,你帮她度过了危机,她不但不感谢反而炒你的鱿鱼,甚至连你用性命换来的张家村金矿也要夺去,这也太不地道了。你要做的是迅速把张家村金矿过户到公司名下,这样才有胜算。”
刘流叹了口气说:“公司户头上只有四百多万,兆丰投资是市值超过二十亿的香港上市公司,实力悬殊啊!是小富则安,忍辱将张家村金矿廉价让给她?还是硬着脖子重整旗鼓,再次去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我实在拿不定主意。”肖斌点头,欲说又止,火焰在跳动,刘流陷入前所未有的沉思当中。
吴水明打来电话,好心地提醒刘流道:“你从周红嘴边抢走张家村金矿,她肯定恨得你牙根发痒,怎么会轻易退出呢?兆丰投资的幕后势力盘根错节,就连曾市长也不敢小视,你凭什么和她斗啊?在关系没有恶化之前,见好就收吧!”
尹重看不过去了,靠过来小声说:“流哥,你手握她的痛脚,泄露出去她就会身败名裂!所以她现在选择沉默,等她查漏补缺完毕再来对付我们,到时候只会是鱼死网破。其实你真正担心的是这个,对不对?”
在拍卖会上,刘流使出了威胁的手段逼迫周红放弃张家村金矿,他不否认,不由得想起拍卖会以后刘厅长表扬他道:“你懂得了随遇而安,遇事不慌的道理,但要更成熟些,不要自寻烦恼。”
苏荃依旧单身,也不去找男朋友,却喜欢和他在网上聊天闲扯,她知道刘厅长是好意,但并不认同他的观点:“采矿证到手你就能开始采矿了,以你对金矿的理解,以公斤来计算的大把金子就要到手了吧?开金矿是暴富的代名词,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自寻烦恼呢?如果拿不到张家村金矿,你想到过结果吗?”
结果会是什么呢?当然谁也无法预知,但总的趋势是往坏的方面发展,这是很多人的共识。高所长临去深造之前专程来了资城,忧心忡忡地说道:“你争夺矿权得罪了很多人,没有钱,你的结局会很惨。”
又是钱!刘流实在搞不懂自己的人身安全和钱有什么联系?高明说:“高所长不是吓唬你,也不是和你说大道理,而是现实!搞矿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行业,没有钱就没人脉,没有人脉谁会来帮你?经历了那么多你还不信?老潘就是例子,他的矿红火时每天进账数十万,黑白两道争相结交,女人无数;挖不到矿时矿工闹事,小混混都敢伸手向他要钱!他自认倒霉还要赔上笑脸。薛勇之死由你而起,他的势力盘根错节,他的兄弟迟早会找你报仇,钱才是你我的护身符啊!”
现状确实如此,本来他不信,前天晚上陪张猛去酒吧,竟然无缘无故被捅了一刀。危急时刻,服务员无意间冲撞到了凶手持刀的手,刀才扎偏在腰上最左侧,刺痛过后,热的血湿了整个腰际。黑暗中到处是晃动着的脸,在震天的乐声中,血流得更快了。周红只要金矿,而有人却要他的命!血不时闪现,他根本无法理解刘厅长的话:当一个人第二次面临性命之忧时,还能不慌?躺在医院治疗室里,他才意识到他和薛勇的战斗远没有结束,自己已没有任何退路,只有拿下张家村金矿,手握重金才有能力求得自保。
邱老师闻讯从中州赶了过来,交给他一段黑白相间的石头,中间穿了条红绳,模样极其难看,他摆手谢绝。邱老师发了火:“你以为这是什么?这是天珠!戴上你就知道好处了!”
他不敢还口,胡乱地将珠子挂在脖子上。不一会儿他便明显地感觉到伤口带来的疼痛感正在消失,有一股力量正引导他的血液平稳地流过五脏六腑,令他舒服无比。邱老师仿佛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满脸惊奇,拍了拍他的肩,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传说天珠是雪域精灵,会寻找到自己的主人。看不出来你小子有着超强的感应能力,能感觉到天珠的气场,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天赋的!这是缘分,知足吧。”
他想问明究竟,邱老师却摆了摆手笑要走。等他送客回来,见罗东在铜炉前兜着圈子,此刻猛地停下脚步开了口,再一次说他捅了马蜂窝,搞不好会引火烧身。刘流不明白在鹰嘴崖金矿“钱途未卜”的情况下,他只身闯进梅山坳的地下洞穴之中,差点就死在里面,冒着生命危险终于摸清楚了金脉的位置所在,他不是为了自己;在拍卖会上不惜得罪周红也要拿到张家村金矿,他更不是只为自己发财。可罗东为什么就是不认可它的价值呢?还认为它是可有可无的鸡肋,他实在搞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但是作为老大他越来越胆小,他有些鄙视,反驳道:“拍卖所得合理合法,恐怕没有谁能轻易改变成交结果吧?只要按时交齐了成交款,打死我也不相信她还能拿回去?”
罗东笑了笑,欲张嘴手机却响了,他看了一眼便往外走,边答道:“高总好,我在资城……”
罗东是在借故离开,最近他很少说话,经常独自发呆。这一年来,他眼见刘流的势力越来越强大,连肖斌都有求于他,再看看自己的铜矿形同鸡肋,就像个无底洞,不仅耗尽了三千万资金,连房子都抵押给了银行。他抽起了烟,而且整天烟不离手。禾鑫矿业公司账上有四百多万,这笔钱是刘流领着尹重等人偷挖金脉,还有卖掉鹰嘴崖金矿的股份除去开支剩下来的。他看好最近绿豆的涨势,想借这笔钱去赌一把期货,当他很委婉地向刘流透露出这个意思,刘流没有过多考虑就以风险太大婉拒了。他为这事生气,现在和他说得上话的只有肖斌,听了他的诉说肖斌微微一笑,问道:“当初刘流他们买下鹰嘴崖金矿,你为什么只入十万块的股?我记得那时你手头很宽裕,至少有几百万。”
罗东不得不说了实话:“他们几个凭意气做事,我没有把握……”
“这就是答案,你相信刘流的为人却不相信他的能力,其实你是藏了私心的!”肖斌说得很直白,“我看他现在拒绝借钱并不是对你有意见,而是张家村金矿更重要。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了,一旦失手,你想想会是什么后果。”
罗东无言以对,眼前,粗鲁的尹重干什么都要看刘流的脸色,起初他没在意,此时看起来是那样不顺眼。以前他知道赚不到钱的后果很严重,不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家里的那位眼见户头上的数字越来越少,什么刻薄尖酸的话都敢讲。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被噎得作不得声,一想到那个冰冷的家,他就觉得没意思。从刘流疯狂夺下张家村金矿的举动来看,他看明白了它的价值,他了解刘流的赌徒性格,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刘流绝对不会轻易出手。薛勇伏法之后,听高明说市里综合了各方面的意见,内定刘流将得到资城市的见义勇为奖。他根本不在乎那个奖,但当惯了老大,他对刘流在资城矿山界日益高涨的声誉很不习惯,而此时自己还要接受刘流的救济。时间悄然改变了双方的实力,刘流越强悍他越低落。
想了很久,他觉得不能让刘流由着性子再闹下去了,搞矿山风险巨大,即使拿到了张家村金矿也不代表就能挖到大把金子,自己也是禾鑫矿业的股东,没必要为他去殉葬。
屋里又安静了,红木条案上,平时憨态可掬的弥勒佛笑得有些诡异。巨大的金丝楠木树根打造的茶台前,罗丹惬意地往犀角杯里倒二锅头。尹重担心他偷喝,斜着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对刘流说:“金脉位于地下洞穴之中,我查了资水河流域的水文资料,据资料记载,近几十年来梅花潭下的地下河水势时大时小变化无常,一旦采矿会危险重重。如何把金子采出来是个大问题,也许只有胡总工才有把握。”
罗东回来了,一丝喜悦滑过他的脸庞却又消失无踪。高总的辉煌钨业正在搞股权置换准备上市,他和肖斌商量好了,决定以张家村金矿的探矿权作价入股辉煌钨业。但这事得刘流同意,以他对刘流的了解,刘流十有八九不会点头,所以说服刘流的工作由肖斌去完成。他盯着尹重说:“你不要急着去挖金子,暴露的砂金矿脉适合作为噱头搞资本运作,价钱也许能卖到五个亿以上。或者我们再成立一家公司进行资产整合,然后搞股份制改造,直接冲击创业板!上市后资产将以数十倍往上翻,规模达到五十个亿都不是梦想。”
没过几天他的态度便截然不同,众人都感到很意外。他不给理由却横加阻拦,尹重忍不住跳了起来,想问问不挖金子哪来的钱去交成交款?矿权没有到手又如何能运作上市?屋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三个人愣在当场。
在不知道罗东的真实想法之前,刘流以严厉的眼神制止尹重不要乱来。尹重左右受气,抢过罗丹手中的酒瓶子猛喝了一大口。罗丹两手空空,起身作势要揍他,他真要发怒了。
肖斌见刘流等人完全不理解罗东的意思,赶忙敲了几下电脑键盘,显示器里出现了几只股票的K线图,那些股票连续拉出了小阳线,明显处于突破前的调整期:成交量不温不火地放大,换手率也高,所有指标都显示即将向上突破。他示意众人过去看,同时讲解道:“各位,你们不知道证监会即将有新的政策出台吧?各界热切期望的创业板即将对资本市场开放!冲击创业板是新的投资趋势,专业创投公司瞄准那些有潜力、高成长,有希望成为行业龙头的小企业,资源类项目更是炙手可热。像高总那样的大老粗都发现了商机,每天接待好几拨来自北京、上海的风险投资公司和私募基金的咨询问价。这类股票的走势表明矿山行业会持续升温,那是个巨大的金矿,可比自己动手采矿赚钱多了,也不必承担那么大的风险。你们认为呢?”
张家村金矿的价值何止五十个亿?刘流有苦难言,深知在探矿权没有到手之前,金脉的实际储量绝对不能说出去,否则真的会招来更大的麻烦,他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他又想到了酒吧里的一幕,心里一阵一阵地发冷,罗丹递过来一满杯二锅头,他摆手拒绝了。和尹重的想法一样,他也很想问问成交款从哪儿来?罗东的脸色不好看,他便请教肖斌。肖斌“呵呵”笑了两声,说:“首先,你要有超常规的思维才行,虽然矿权还没有拿到手,你却可以编制一份资料开始招商啊!拿到了投资款,不就有钱了?”
肖斌的主意是空手套白狼,属于玩资本的最高境界。他的资产过亿,但并不清楚张家村金矿的实际储量,这年月,不提交储量报告谁会来投资?周红的经历说明上市融资道路漫长而艰难,很多时候仅仅是个理想。刘流并没有好心情去幻想成为上市公司的股东,他又犹豫了。罗东赞成肖斌的建议,见刘流第二次对他的决定投了反对票,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为了遮掩自己的情绪,他望向了窗外,接着摇了摇头出去了。刘流注意到了罗东的变化,不想让他不高兴,起身欲追,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一旁,罗丹在大口吃肉,刘流望着他出神。在他和罗东之间,目前这种状况以前没有出现过,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3
铜炉前,柴火被烧成灰烬。
罗丹嚼着一条腊排骨,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胜者王侯败者寇,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转机就是张家村金矿的归宿。前进一小步我们就彻底脱贫致富了,苍天是长了眼睛的。”
牛大伟仍在气愤当中,不屑地道:“成交款足足一千多万啊!你们的资金根本不够。中院执行局即使将交款期限延长至一个月,你们也要抓紧时间啊。”
他说到了点子上,其实谁都看得明白,只是不想像他那般自作聪明,喜欢卖弄罢了。
尹重也有同感:“我才发现要赚点钱真难啊。”
刘流那部半天没动静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来电。对方自称姓张,态度很谦和,问清楚刘流的身份以后小心翼翼地问:“刘老板,我是鹰嘴崖镇李泰书记介绍来的,恕我冒昧,请问你的张家村金矿卖不卖?”
刘流没心思闲扯,没好气地答道:“对不起,不卖!”
就在他准备挂电话时,对方不急不慢地又问:“刘老板,如果我出价一个亿,你卖不卖?请你再考虑一下,别急着挂电话,我是真心想买。”
刘流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对方仿佛知道他会如此反应,又复述了一遍。他终于确认了价格,心跳不止,一想到李泰欺诈他们的账还没有清算,还敢使人找上门来占便宜,他猛地又来了脾气:“多少钱都不卖!”
对方被他的气势镇住了,态度明显软了下来:“那好吧,刘老板……如果你想卖了就打电话给我,生意是慢慢谈成的,不是吗?”
这个人戳中了他的痛处,刘流心里骂他是神经病,自己怎能答应把下金蛋的鸡卖掉?即使想卖,矿权还没有到手,拿什么来卖?他愈发觉得自己仿佛被剥光了衣服任人围观,真不爽!对方迟迟不肯挂电话,还想继续谈下去。混迹商战多年,真相当然不能和盘托出,他耐住性子又问:“你到底是谁?张家村金矿是在我手上,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我要出手?”
姓张的干笑了两声回答:“实不相瞒,我是排帮后人,祖命难违,我们几代人追寻金脉多年,这次归来也算是想替祖先圆一个梦吧!希望你能成全。”
刘流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意识到此时不宜透露出去更多消息,耗下去会短了气势,让对方摸清楚底细。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决定先杀杀姓张的气焰,便直接挂了电话。
众人反应不一。
尹重欲哭无泪:“面对近在咫尺的肥肉却吃不到嘴里,谁不着急上火?悲剧啊!”
雷大龙在重重地叹气。
肖斌说:“一个亿不是个小数目,出得起这个价的人也绝非小人物,如果能成交,可比屈辱地让给周红,吃哑巴亏强多了。刘流你本身就拥有令人羡慕的资源:省国土资源厅刘厅长是你的忘年之交,地质神探胡总工赏识你,资城市国土资源局局长张猛、风顺县县长高明是你的兄弟,你还是矿业巨头谭老板的救命恩人。拥有巨额资金加上这些人脉关系和雄厚的技术实力,在当地矿山行业,金鑫矿业公司还怕谁?”
罗东听着很兴奋,更加不同意去挖砂金了。
尹重又提出了疑问:“怪事啊,难道这个人也知道金脉的所在?”
罗丹打了他一巴掌:“不要细想了,他肯定知道,现在的人最精了,你告诉我哪里有便宜捡?”
离成为亿万富翁似乎只有一步之遥,这一步是那样遥不可及,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团火,只要遇上一丁点儿火星就会爆炸。讨论的主题永远是即使砸锅卖铁,成交款还差四百多万,难道真的要去借高利贷?尹重说:“咱们就去借高利贷!交齐了成交款办下来探矿证,就卖给排帮那小子,不就赚钱了?”
他的想法有代表性,但罗东坚决反对,批评他是暴殄天物,小家子气!两种意见尖锐对立。
刘流敏锐地发现了他俩越走越远,都是兄弟,偏向谁都不合适,该怎么做呢?他不知道要怎么做两人才都会满意。一旁,肖斌面对牛大伟的金矿石冥思苦想,不时撕烂稿纸,把铅笔扔进火堆。罗丹提醒他换个角度,创意就出来了。刘流想到另外一个问题:罗东的资金耗尽了,他们的实力明摆在桌面,排帮后人张口就是一个亿,极有可能是在试探他们的虚实,或者张开口袋引诱他们跳进某种未知的陷阱!
想到这里,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敌人正面进攻受挫,肯定会迂回包抄,该如何突破重围?
想了一天一夜,刘流终于拿出了方案,一是为了打消尹重和罗丹见好就收的妇人之见,二是要试探一下排帮后人的虚实。征求罗东的意见时,他勉强同意了,将价格定在两个亿,否则免谈。尹重兴奋地插话道:“签订协议之后要他支付一千万预付金,拿到钱马上支付成交款,交了钱再去办理过户手续。”
刘流问他:“如果这个人不同意支付预付款呢?”
“那我们就去借五百万高利贷!”尹重毫不迟疑地答道。
事不宜迟,刘流马上打电话给张姓老板表示同意卖矿,前提是他必须面谈,价格没提。对于成交,他根本就不抱任何希望。张老板没有了先前的豪爽,犹豫了一下,约他到城西白鹭寺里的茶楼见面。
尹重骂他装神弄鬼,罗丹则担心他的安全。刘流嗤笑道:“白鹭寺只有一间大殿、一间柴房,庙小得像农舍一样寒酸,屁大个地方一览无余,怎么埋伏?”
肖斌踱过来说他考证过,白鹭寺面对资水河,庙里敬奉的并非中原地区常见的神仙,而是一尊手握金叉,来历不明的铁菩萨,着实有些怪异!一丝寒意从刘流心头一闪而过,他忙点名让尹重一同前往。尹重脸上泛着潮红,显然是酒精的作用还没有消退,他只好叫上雷大龙。这家伙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在车上,他打电话问邱老师白鹭寺的来历,邱老师回答说白鹭寺规模不大,但历史悠久,是早期藏传佛教进入华南地区的寺庙之一,只比北京的雍和宫稍晚几年,庙里供奉有第一个进入藏地传教的印度僧人莲花生大师的佛像,一直以来都有信众膜拜,但香火不旺。
刘流犹豫了,去还是不去?伤口在隐隐作痛,脉搏剧烈地跳动,他的脑子越来越清晰:所有的苦难都受过了,还怕什么?十分钟以后到了山下,他下了车走上台阶,山不高,一支烟没抽完就到了白鹭寺旁一间不大的茶楼。茶楼里只有两张桌子,完全是旧时的装饰和摆设:八仙桌和长条板凳,灰色板砖砌成的东边墙上有比人还高的神龛,由于烟雾缭绕什么也看不清。墙对面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穿黑风衣的中年人,见他进来忙起身相迎,橘子皮样的脸上挤出一片笑容:“刘老板你来了,哈哈,咱们终于见面了!多亏了这场雪啊。”
这个人从来没有在资城矿业界露过面,眼睛深邃而又有神,相貌除了脸部几乎毫无瑕疵。而且说话神秘莫测,一场害人的冰雪也成了见面的理由,刘流皱了皱眉,暗自提醒自己要小心。如他所料,张老板不接受两个亿的报价,说他是漫天要价。刘流试探性地问他是什么条件?
张老板不同意支付预付款,要求将探矿证办到他名下以后一次性支付一个亿,口气不容商量。
他的条件史无前例,明显带有某种目的,说白了就是把他们当成小孩耍,雷大龙连连甩头耻笑。不怎么地道的条件摆在刻满刀痕的桌面上,刘流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起身就要走。张老板连忙放下手中玩弄着的一对野核桃,伸手拦住他说:“刘老板,我们另外做个交易,我可以付给你五十万现金。”
刘流不想耗下去了,忍不住讽刺道:“你张口就是上亿,怎么做起了小生意?”
张老板指着满屋的旧东西,咬了咬牙说:“祖师爷曾担任过清末川滇边务大臣赵尔丰的贴身护卫,在川、甘藏区生活了二十几年,当年曾得到一份拟好了的、却又没有上报的奏章,上面清楚地记录了藏区开采金矿的盛况,以这个为依据,我们前年在藏区买下了一个金矿。”
又是藏区!这个地方反复出现,刘流不得不认真起来,问道:“实在搞不懂你的金矿和我有什么关系?对不起,谈判到此为止。”
张老板讨好般给他重新倒上了一杯黑茶,递过来一张纸,介绍说上面复印了“奏章”的一部分:
二十九日赴尕丫土司处,尕丫沟金矿为旱金,质地最优,横亘五十余里,夷民挖金踊跃……
这种东西刘流曾见过,看到一半,他猛然发现这些地名如此熟悉,不是位于唐僧的女儿国境内还能在哪里?想罢他装作不屑一顾,把纸扔到一旁说道:“这种东西地摊上卖假古董的地方多的是,而且时过境迁哪能作为参考?这是在开玩笑吗?”
张老板捡起那张纸,面有愠色,强压怒火说:“是这样,我们买的金矿与川甘交界,开采以后一直找不到主矿脉,零星的小矿脉倒是找到了不少。我想请神探胡总工出山,如果你答应帮我办成了这件事情,我马上可以付给你五十万现金。找到主矿体以后我再买下你的张家村金矿。”
胡总工曾令两个资源枯竭的国有矿山起死回生,他神奇的在于独到的找矿方法,他一身正气,有追求,怎会为私人老板的利益服务?张老板果然另有目的,刘流摇头,倒要看看他还想干什么。
张老板在铺满青砖的大堂里转了一个圈,脚步稳重又矫健。他显然非常失望,拿出一块粉红色的石头把玩起来。见到此物上面的白色条纹,刘流略感吃惊,他分明感受到石头上散发出一层莫名的光晕。那是一颗天珠,藏传佛教的七宝之一!从感受到的气场来看,绝对不可能是假货。
邱老师走后他查过资料,各种资料无一不认定天珠是很珍贵的宝石,含有玉石和玛瑙成分。这种源自世界屋脊的宝物经过人体常年佩戴和供养,可以产生让有所求的人实现梦想的伟大力量。千百年来,无数专家学者及收藏家们一直在钻研天珠:这种心想事成的神秘力量从何而来?可惜直到今天都还是一个解不开的谜。九眼天珠是天珠中的最上品,能免除一切灾厄。他身上的那颗天珠虽然只有两个“卍”字花纹,于身体却具有意想不到的功效,而张老板手里这一颗不同,黑色珠子上有三只眼,是密宗崇拜的财富之珠,那该有多大的威力啊,他不敢想象。
张老板劝道:“刘老板,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和胡总工熟悉却不肯帮我的忙,如果你有过不去的坎,请问谁来帮你?我这颗天珠价值在五百万以上,如果你同意,这颗天珠归你,你看这样行不行?”
他如此亵渎宝物,肯定是天珠对他不感冒,刘流来火了:“谁来帮我不需要你操心!而且我告诉你,胡总工不爱钱!”
奇怪的是,他分明见到那颗三眼天珠跳动了一下,他顿时明白了邱老师的话:天珠确实有灵性,是宝物!事已至此,他宣布谈判结束,推开张老板下了山。张老板望着刘流的背影,把手里的野核桃捏得粉碎。
回到别墅,他还在想着要尊重那颗天珠的意愿,让它属于自己。尹重和罗丹不喝酒了,一脸焦急,当得知实情后马上咒骂遇到了骗子,想卖矿的念头荡然无存。刘流心里的疑惑未消,悄悄地打电话请教张猛:唐僧的女儿国到底有没有金子?
张猛身为资城市国土局局长可不是吹的,他毕业于中国地质大学,而且对西部的采金史非常熟悉,他马上答复说那里一直是著名的产金之地,大有可为。刘流沉默了,转念又想即使那里埋藏着大把金子,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的重点是张家村金矿。想来想去,他发现在矿权没到手之前想变现根本走不通,不得不再次考虑借钱的事。该找谁借呢?银行这条路是肯定行不通的,不用问牛大伟也知道。他盯着肖斌的背影出神,他有实力,就是不知道手头上有没有几百万流动资金?
刘流玩弄着银行卡,决定赌一把:如果银行卡能在桌面上立起来,那就去找肖斌借钱。花花绿绿的银行卡在桌面上翻了几个跟头,居然稳稳地立在黄花梨制成的桌面上!
天意啊!为了保证效果,他先咨询了牛大伟的意见。当时他不假思索就拒绝去藏地挖金子,牛大伟还在气头上,此时极不情愿地挂断和杨姐的通话,讽刺道:“你不去女儿国发财,又想干什么呀?”
刘流厚着脸皮说出了借钱的想法,牛大伟连连摇头说:“他的项目不小,就像个无底洞,现在根本没有闲钱借给你。而且,取得观音山风景区的经营权以后他惹上了几十个官司,这些都要用钱,肯定不行,你另想办法吧。”
牛大伟了解肖斌的财务状况,刘流相信他的话。尹重喝得满脸通红,跑过来小声说:“东哥的说法也许有道理,我们就去玩玩创业板,你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把别人的钱弄进来为我所用啊。”
尹重认输,意味着这一回合以罗东胜利而结束。罗东这几天经常和高总在一起,独来独往,好像失踪了。
4
距离中院限定的缴款日期还有29天。
《资城日报》刊登出刘流的照片,他无可争议地荣获见义勇为奖。中院推翻了先前的判决,改判他无罪。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己被推向前台,后果只能是受到来自各方的打击和报复。果然,当晚他就收到一个快件,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道:如果你拿下薛勇名下的矿权,敢娶他的女人,我们就要替天行道!
这难道就是奖状?罗丹大骂。尹重害怕了,想报案。刘流苦笑着说:“消息可靠,至于是谁寄的,你知道了也没有意义。报案显得我们没魄力,好像被一张纸就吓破了胆。”
仅仅过了半天,刘流和罗丹那一箱二锅头就只剩下三瓶。罗丹想了一会儿说:“这事有些不对,按理说矿权才是他们的目标,这和嫂子有什么关系呢?”
春桃不屑地冲着尹重道:“酸葡萄心理呗,男人都这样。”
她曾经是薛勇身边的人,应该知道一些秘密,但她从没有提醒和暗示过什么,刘流不相信她会刻意隐瞒。找不到答案,他喝了一杯酒,觉得索然无味。尹重对春桃使了个眼色,她吐了吐舌头住了嘴,破天荒地帮他添上了酒,尹重激动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春桃早已习惯了他饿狼般的目光,叹了口气出去了。
眼见他俩吃不香睡不着,刘流暗中监视着他俩的一举一动。对手既然出了招,他决定独自斗一斗,他才是被攻击的目标。从行事风格来看,对手非常老练,思维缜密而又异常大胆。大隐隐于市,他想到了张老板,他自称是来自排帮,不正好暴露了他的出处?那就是他真的来自排帮。要了解他只能寻求一条非常的途径,关键人物必须熟悉黑白两道,他想非赵亮莫属了,他是赵部长的侄儿,又有警察的身份。赵部长东窗事发与自己有直接的联系,原则上赵亮不可能与他合作,该如何去说服?
半夜,刘流又收到了一条短信,内容和快件的一致,他把短信删了,起身抽起了烟。命运弄人,危险又临近了!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一幕幕血淋淋的场景,任他怎么想办法也控制不住。几夜过去,他看起了佛经,却发现看书根本无效。这时,他深切地感受到男人也是脆弱的,显而易见的是有她在,他的心态完全不一样,他惦记着刘艳贵的安全,频频催促她辞掉工作回资城。
刘艳贵依旧在阿三的酒吧里忙碌,下班回家给胡总工做饭洗衣。闲下来时她总是盯着手机出神,相册里面有他俩的合影,她仿佛见到了他胸前深入内腑的伤疤。刘流又准时来了电话,她却劝他不要担心,帮着阿三把酒吧的生意做起来才重要。即使不挖金子,将来也好有个生存的门道。
思来想去,他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刘厅长的话,豁然开朗:刘厅长提醒他在战略上要藐视一切对手,而在战术上一定要谨慎行事,他在表明他将站在刘流的背后做刘流的坚强后盾!暖流流过心头,刘流在日记里写道:对手依旧躲在黑幕后连连出招,敌人忌惮之事恰巧是个突破点,大不了再死一次!
刘艳贵经历了坎坷,为了他曾受尽磨难。辜负了这样有情有义、善解人意的女人,还有什么资格去谈感情?刘流曾经有过几个女朋友,经历了这些女人,他很不喜欢讲大道理,只知道她过得不好他会心痛,她不高兴他想以头撞墙。刘厅长似乎知道他处于水与火的煎熬之中,专门打电话来说道:“不了解内情的人以为搞金矿就代表了暴利,却不知成功是需要智慧和胆量的!你不要一条道走到黑,就不能试试以退为进的策略?”
窗外北风呼啸,刘流茅塞顿开,在风雪交加的中州,周旋在矿老板们之间需要随机应变的智慧、坚强的神经,退后一步,至少可以使自己的神经会放松些。这个时候他的任何举动都在对手的监视之下,他有机会去发现些蛛丝马迹,寻找到最有利的战机,这也是他目前能够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尹重猜透了他的心思,跑过来很严肃地说:“流哥,按照当地的说法,你需要办喜事来冲冲‘喜’了!没有女人的人生是不完美的,我们开金矿不就是为了活得潇洒些吗?”
他认为娶春桃的把握不止50%了,便有资格教训人了。实际上他每夜睡在春桃的隔壁,像猴子般心烦意乱,靠酒来打发无边的黑暗。刘流眨了眨眼,寻思该如何向刘艳贵求婚。
一周前,他坐火车悄悄回了一趟中州。火车是慢车,到达中州已经是后半夜了,踏着冰雪跌跌撞撞地奔向那栋住了30年的老房子。天地间出奇地安静,月光照在雪上冷清清一片,他想回家的感觉大概就是思念家里的热被窝吧。轻轻地打开门,他来到她的床前,借着月光轻吻她的脸,笑意从她的脸上蔓延开来,她似乎在等待他的到来,他醉了。当熟悉的气味将她包围时,她愉悦地醒过来,掀开被子把他包裹了进去。她的身子是软软的,火辣辣的,嘴里是香甜的,他的心是碎的,身体却是充满激情的,他想她!她浑身如火,咬住了他的耳朵,含糊不清地说:“我爱你……爱你!”
邱老师研究过她的面相,发现她拥有旺夫的八大黄金标准,劝刘流道:“成家、立业,两件事情并不矛盾,把她娶过来,不仅对她,也是对苏荃有个交代。你既然选择了她,就要一直走下去。”
同一片天地之下,刘艳贵此时在中州胡总工住的别墅里忙碌,周红拿来了寄存的旧提包,还有那块狗头金。包里有很多老照片,她买来了相册,将照片重新整理了一遍。遵照她的意思,刘流请高明把赵四阿婆接到了中州,两位老人总有说不完的话,胡总工不顾忌身份和地位依然如我,令周围的人都很佩服。
胡总工看好刘艳贵,拿出一把银质“虎头锁”和一块“袁大头”银元,神神秘秘地对她说:“我无儿无女,这两样东西是母亲留下来给儿媳妇的见面礼,现在我把它转送给你做嫁妆,你和小刘把婚事办了吧。”
刘艳贵恭恭敬敬地接过,甜甜地笑了笑,小声说:“我妈妈昨天问我要他的生辰八字了,我找人算了一下,算命先生说我们水火不容……”
胡总工听后有些着急:“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那一套,我看你和小刘很般配啊!我还有一个想法,过一阵子收小刘为关门弟子,让他超越我所有的学生!我都看好他,你还担心什么啊?”
她笑出了声:“我把他的时辰改了,所以我妈妈再怎么请人算,结果也是我俩再合适不过。”
胡总工长舒了一口气,笑容更加慈祥:“不愧是我的干女儿!”
刘流终于想到了办法,打电话和她商量:“艳,和你商量个事情,你把酒吧那五十万要回来,我们在鹰嘴崖镇对面建一栋房子,那里是你的老家。”
刘艳贵觉得奇怪:“好端端地盖房子干什么?”
他一向都很自信,这回心里没了底:“建个房子给我俩住啊,你不愿意吗?”
电话这头,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责怪道:“我又没说不嫁给你,兜那么大的圈子干什么啊!”
她平时说话细声细气的像上海人,这回的口气有些重,刘流很不习惯,以为她又胡思乱想了,忙解释道:“我想你都想疯了,我想把你接过来,嫁给我吧?”
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她不明白那是高兴的泪水,还是和平时一样,不由自主流出来的泪水?刘流还在等她回话,她极力控制住情绪,终于回想起刚才的片段,柔声答道:“那你有空就过来吧,告诉你啊,胡总工送我结婚礼物了。”
他忘了刚才的不快,兴奋地喊道:“那我明天就过来!你把我们的床铺好。”
第二天一早其他人还在睡梦中,刘流发动了汽车,刚挂上挡便接到了谭老板的电话,自拍卖会以后谭老板就不再和他联系,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谭老板突然召见,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改变了主意。联系到最近的形势,刘流意识到事态也许要严重得多,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他立即赶往谭老板的别墅。
5
几天不见,他玩起了古董家具和红酒,别墅里到处都是红木座椅、茶几之类的旧玩意,弥漫着一股霉味。几个不认识的外地人围在一张八仙桌边斗地主,狗日的老潘笑着从一大堆现金后面走过来小声说:“你忙完了别急着走,有好事在等你。”
刘流根本不信他的鬼话,不过他成了谭老板的座上客却值得推敲。
谭老板坐在一角,埋在一张老旧的太师椅里面生闷气,特别是和曾市长共进晚餐后,他的心情更坏了。不仅是申请观音山稀土矿设立矿权的报告被压下来了,而且曾市长的脸色也不好看。曾市长一脸疲惫,刚坐下就皱着眉头对他说:“你这次没安排好,大意失荆州啊!”
兆丰投资的周老爷子抱病拜访了市政府主要领导,周红只得到了微乎其微的一个矿权,曾市长也不好再提启动旧城改造的项目,她的计划落空完全打乱了他的部署。更令谭老板意想不到的是她扬言要撤资,使得他想借助建基集团买壳海外上市的计划要泡汤。
他日进斗金,平均每天的纯利润就有一百多万,但矿山的投入也是巨大的,还有各种名目的灰色支出。看似平坦的大道上突然起了坎坷,他对刘流仅有的一点同情荡然无存了,甚至萌生了把他赶出资城的念头。
谭老板的发迹是从娶了资城市有色金属总公司老总的女儿开始;他的第二步是顺利地当上了市有色金属总公司的一把手,趁着企业改制的机会侵吞了大批原属于有色金属总公司的探矿权;倒卖矿权爆发以后他又巴结上了曾市长这棵大树,将顶点矿业公司越做越大。之后他离婚另娶,是个不折不扣的当代陈世美。
刘流以前不了解他,从苏荃口中得知他的历史以后便开始有意疏远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鄙视他,自己哪能与忘恩负义的人为伍?即使是资城首富。因此三番五次拒绝了与周红合作的建议。在他进门之前,谭春对唉声叹气的谭老板说:“大哥,那刘流太不识抬举了!你是有身份的人,何曾受过这种气?”
谭老板又摔了一只茶杯,摔得粉碎。刘流上来了,不待他坐下谭老板就说道:“你把张家村金矿让出来,主动一些,以后大家还是朋友。”
几个月以来,经历了生与死的瞬间,徘徊在爱与痛的边缘,刘流思考问题更加成熟和冷静了,他回答道:“谭老板,我和周总闹得不欢而散,仇恨已经在她心里落下了根,伤口结上了疤,我现在退出来还能回到当初吗?你不是不清楚她的为人。”
谭老板放下架子,耐心地又劝道:“那样的话,至少还有机会嘛!”
刘流不用细想便婉言拒绝,某种眼光足可以杀人致死,如果周红在场,他相信自己完全有资格受到那样的待遇。谭老板显得非常失望,扭过头去不看他,刘流俯下身子小声说:“谭老板,和你商量个事情,你能不能借我五百万?”
谭老板心里对高总公司有可能比他先一步上市耿耿于怀,猛然想到一旦刘流羽毛丰满绝对会成为他下一个对手,这钱他不能借。短暂的沉默以后,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借钱免谈!你不听话会后悔的!”
刘流知道借他的钱等于要他的命,但仍旧想再努力一把:“谭老板,扪心自问,我一直遵照您的意思办事,和您当初创业一样,我也需要机会,请你别介意。”
谭老板不说话,脸色很不好看,拿起电话翻了一阵儿又猛然丢在桌子上。看来钱是借不到了,此地不可久留,刘流便起身告辞。刘流走过谭老板与曾市长的合影前,谭老板起身叫住他,表情古怪:“我说你……宁愿得罪周总和我,也不放弃张家村金矿,难道茶王的宝藏是真的?就在张家村境内?”
刘流重新坐下来,故作轻松地说:“我这也是赌!如果周总他们发现了金脉,金脉总会延伸到张家村金矿来吧,到时候我不是捡了个现成的?”
谭老板觉得很好笑:“哪里有那么长的矿脉?你以为地下有钱捡啊?你还是现实点好,不明白你怎会出如此下策?”
刘流不想再说什么了,言多必失,想再次起身告辞。谭老板又叫住了他:“叫你刘总也好,叫你小刘也好,你都是我兄弟,所以我的一些事没有瞒你,你还当我是大哥吗?”
形势又发生了变化,刘流被他搞得头昏脑涨不知如何答复。谭老板瞪他一眼说道:“下一步我想卖掉两个矿权,集中资金拿下观音山的稀土矿,申请矿权你责无旁贷,我希望我们能携起手来。罗总熟悉资本市场,你请他帮我做个融资方案。你想要多少钱?或者要多少工资?我们可以再谈一谈。还有啊,资城市准备成立一个矿山同业协会,我是会长,我推荐你为秘书长,你也该有个身份了。”
罗东联系过多家从事矿业投资的公司来资城考察,本来他是想以铜矿作为核心资产运作成立一家股份公司。这些公司很专业,看过井下的资源情况后都摇头离去,罗东的计划彻底泡汤。谭老板这时邀请加入,不答应代表了拒绝。至于那个什么协会,完全是个空壳子,有钱人没事干拿来沽名钓誉的工具,他根本没兴趣。明知谭老板在下饵钓鱼,他却找不到理由拒绝,便说:“我这条命都是大哥救下来的,我怎么会当小人?”
他还知道感恩?谭老板脸红了。他们萍水相逢,刘流却将他从华都爆炸案现场救了出来。如果当时刘流袖手旁观,那自己就不得不与亿万家财告别了。人死了钱还没有用完,岂不是便宜了他的第三任太太?她还很年轻,如果拿着几个亿再去嫁人,那他在地下怎么闭得上眼睛?不错,他也救过刘流,但却将刘流推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地,还将薛勇送上了刑场,间接帮他扫平了障碍。他犹豫了片刻,拿出一块黑色带白圈圈的石头把玩,刘流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万分震惊,天珠又出现了!张老板的天珠怎会在他手上?难道他们是故交?谭老板见他表情怪异,仿佛明白了什么,接着递过天珠。熟悉的气息更浓了,几乎令刘流晕眩。
谭老板严肃地说:“这样的三眼天珠总共有三颗,来自同一块岩体。”
说完他从身旁...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