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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钱礼趾高气昂说出这句话,李从璟还未作答,张有生已经骇得面无人色。
他打小与李从璟厮混,岂能对李从璟的脾性没有了解,对方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主,而这些年来李从璟沙场征战,杀伐之气肯定重得很,最重要的是,对方如可是大唐秦王,只怕朝野上下也无人敢对他假以辞色,何时被人这般无礼对待过?
张有生心中在为孙钱礼哀嚎的同时,也感到心头一阵震颤,双腿就要站不住噗通跪倒下来。
“孙钱礼,你什么意思!”钱胖最先忍不住,抢着为李从璟这个很对他脾性的布衣书生出头,他恼火的瞪着孙钱礼,半分也不客气,“李郎乃是某与张郎之友,岂能容你如此对待,你对人家一介布衣呼来喝去算什么本事,有什么事冲某来!”
张有生好歹站住了没有跪下去,心说敢对秦王呼喝,孙钱礼这本事可是大了去了。
李从璟瞧了钱胖一眼,对他喊出这句话的气势很满意,见他颇有几分猛士之风,心里盘算着是不是着重观察一番,看看是否值得招揽。
孙钱礼被钱胖的唾沫星子溅到脸上,直觉得一阵恶心,阴沉着脸咬牙道:“钱胖子,你又要跟我作对?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打掉你满嘴肥牙?”
钱胖明显跟孙钱礼不对脾气,他麻利的挽起衣袖,露出两团斤两十足的白肉,“你来试试,看看谁先打掉谁的牙!”
张有生也站出来,“孙兄莫要太过分!”
孙钱礼怒火中烧,脸上一阵扭曲,就要招呼家奴扑上来,这时忽然听得一声惊呼,“你们快看,是谁来了?!”
喊出这话的是和钱胖一起的那位鹅黄衣裙小娘子,她这话有劝架的意思,众人本不欲理她,但见她神色惊异不似作假,也都陆续回头去看,这一看,顿时都没了打架的心思。
两名绝色小娘子,在一众侍婢的簇拥下,正走到帷帐里来。
这两人李从璟却是认得,那年龄稍大的,着高腰红黑间色裙,小团花对襟窄袖褥,外罩锦绣半臂衫,脚下云头缎鞋,浑身上下光鲜亮丽碧彩闪烁,正是他早先在道上遇见的凤仙花小娘子。
这小娘子身材丰腴,面如满月,头上梳了高髻,颊边贴着花靥,胸前微露雪肌,美得颠倒众生。
但还有人更美,她身旁那一个年龄稍小的,不正是桃花树下的绿裙小娇娘?
两人既然结伴而来,想必是闺中蜜友,此刻顿时叫这帷帐里春花灿烂,足以化解一切“干戈”。
孙钱礼最先有所动作,他瞪了钱胖一眼,再也顾不上李从璟,连忙迎过去。不过他到底是儿郎,却不好太唐突,有小娘子比他更快,钱胖身后的鹅黄衣裙小娘子,率先跑过去挽住了年龄稍大的小娘子,“孟姐姐,你可算是来了,再若不来,这里可就翻了天了。”
说罢,向那位绿裙小娘子道:“妹妹可是难得抛头露面,还是孟姐姐面子大,这回既是来了,便放开些寻些乐子,莫要负了人家一片好意。”
绿裙小娘婉约施礼,却没去看在场任何儿郎一眼。
虽说自玄宗之后,有唐一朝风气很是开放,女子们抛弃了幂篱、帷帽,女扮男装或者干脆浓妆出行的也不少,但到底不是主流,眼下借着清明节庆一起游玩,这厢李从璟、张有生、孙钱礼等依礼相见后,也不不好凑在一起多言,各自回座位。
不过那孙钱礼从始至终一直盯着绿裙小娇娘,举止木然,仿佛魂魄都已给勾走,浑然不介意对方压根儿不理她。那孟小娘子拉着绿裙小娘走的时候,没好气的瞪了孙钱礼一眼,他反应过来之后也只当没看见。
高台搭建了三面,空出河景,中间围了空地,便是表演节目、以供观赏的地方。
几名小娘子各有许多侍婢,红红绿绿都挤在左侧的高台上,于几张小案后而坐,这边区域前、右两侧都挂了薄帘,以示与儿郎们区别开,也是照顾礼仪。
李从璟、张有生、钱胖等人在右侧,孙钱礼并其它几人在中间,自是不用多言。
钱胖消息灵通,拉着李从璟道:“那孟小娘子与姓孙的乃是亲戚,这回孟小娘子拉着绿裙小娇娘来,应该是姓孙的所求......他娘的姓孙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李哥儿你也看见了,小娇娘根本不理他!”
钱胖神色愤然,显然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连对孙钱礼的称呼都变了。
“绿裙小娇娘......”李从璟咀嚼着这个称呼,怎么都觉得有些好笑,不禁朝对方望过去。
好巧不巧,绿裙小娇娘这时也从人群中看了过来,一时间四目相对。
张有生还在为方才的事感到歉疚,碍于钱胖在侧,又不好明言,只能劝解李从璟消消气,不要与他一般计较,李从璟无所谓的笑笑,孙钱礼这种人他还不放在心上。
“来了来了,今儿的重头戏,蹴鞠!”好戏上来,钱胖来了兴致,拉着李从璟要他来看,方才的不快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胖子大概觉着李从璟脾气很好,故而一直跟李从璟很亲近,勾肩搭背嘻嘻哈哈,你拍我一下我给你一拳,从来没个正行,浑然不知张有生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空地上,两排儿郎衣着迥异,抱着一个球就来了,而又分部列班,开始了蹴鞠比赛。
唐之前的蹴鞠不设球门,把球往坑里踢,因为那时的球是实心球,而今的球变成了充气球,“以胞为里,嘘气闭而蹴之”,富有弹性而且轻便,能蹴很高,“蹴鞠屡过飞鸟上”,所以设了门,“植两修竹,络网于上为门,以度球”。
这时候的蹴鞠除却这种类似后世足球的竞技方式,还常常以蹴得高蹴得远为好,第五姑娘就老是能接鞠而后送高数丈,每每展露身手都要引得众人围观。
钱胖观赛很激动,不停大呼小叫,不时还拍桌子捶大腿,很投入。
“李哥儿你不知道,今日这场球赛,这队青衣是老弟我的,那队黑衣是那姓孙的,这胜负不仅是胜负,还关系到脸面!”眼看己方进了一球,钱胖满足的喝了一大口酒,而后对李从璟解释,“要不然老弟才不愿跟那姓孙的相见,他娘的瞧他在那装模作样的我就来气!”
厮混熟了钱胖更加放得开,跟李从璟称兄道弟起来,“你看看他那副德行,明明垂涎人家绿裙小娇娘,一个劲儿往那边偷瞄,却偏偏又装作正人君子的模样,坐的端端正正人模狗样的,真是造孽啊!”
看钱胖痛心疾首的模样,李从璟也觉得好笑。
张有生见钱胖愈发过分,都敢跟李从璟称兄道弟了,已经骇的绝望,索性瘫在那里不管了,省得揪心。
忽然钱胖凑到李从璟身旁,压低声音道:“李兄你发现一件事没有?”
“何事?”李从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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