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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权争霸的路上,没有对手岂不寂寞,没有玄机岂不无趣!
剑锋骤至马前数步之外,李从璟微微抬头。
他的手已落在横刀刀柄上,他沉静的目光锐利得无法直视。
抽刀,跃起,他迎向来犯之敌!
……
有的人,卑微了一生,一朝突然发现,自己在某一方面竟然做得比很多人要强上不少时,那颗自卑的心突然变得狂妄,开始仰着头走路,开始看低许多人,开始自以为了不起。然而追根到底,这不过是自卑过甚之后突然过分自大,而引起的扭曲心理罢了。就如贫穷了一生的人,一夜暴富,便以为自己是天下最富有的人,无外乎暴发户心态。他们用自负、狂妄、自大,来掩饰自己那颗自卑的心,实则可怜万分。这样的人,往往不足为虑,追根揭底,他们心灵脆弱,一旦从山峰跌落,多半再也爬不起来。
而有的人,生就强大,一生都伫立在高峰,俯瞰众生,因为素来知晓自己强过很多人,当这件事变得平常之后,反而能摆正心态,因习以为常,故不会趾高气昂。就像人不会因自己能直立走路,而去瞧不起爬行动物。比之前者,这样的人心态勃发,中正奋然,要难以战胜得多。
耶律德光就属于后者。
远处的厮杀场景落入耶律德光眼中,他嘴角带笑,伸出手指点江山,对恭敬立在身旁的多伦道:“多伦,你可知这世上显贵之人,若以强弱来分,有哪三种?”
多伦见自家主子意气风发,有了评点江山的兴致,连忙恭敬受教,“请殿下示下。”
“其一,小人得志;其二,年少有为。”耶律德光伸出两根手指,“小人得志,谓之骤然富贵者,谓之窃据高位者,为之不择手段显赫人前者,这些人之所以谓之小人,是因其但凡显贵,必定炫耀人前。可笑其自身不过一蚍蜉耳,却藐视他人,夜郎自大,徒增笑耳!”
多伦望了远处的战场一眼,若有所悟,试探着道:“李从璟便是这种人?”
耶律德光摇了摇头,“李从璟是第二类人,年少有为者。年少有为者,机遇、实力两者缺一不可,凡此类人,莫不是天之骄子,若无坎坷命运,若一生中不遭受致命打击,来日必成栋梁之才!”
多伦不曾想耶律德光竟然如此正面评价李从璟,怔了怔,用怀疑的语气道:“殿下,这李从璟不过一介武夫,值得殿下如此高看?”
“一介武夫?”耶律德光冷笑一声,“若他是一介武夫,那我们这些先前在他手中吃过亏的人,不都是乡下野人?”
多伦顿觉自己说错话,脸色难看,正欲请罪,耶律德光已经淡淡摆手,道:“多伦,你且谨记,但凡与敌对阵,你对你的敌人了解多少,你的胜算就有多大,若你连正视敌人都做不到,要战胜对手根本无从谈起。”
默然片刻,耶律德光沉声继续道:“若李从璟不是那么强的对手,此番你我何须费劲心机来对付他?从西楼至檀州,短短千里之地,算上准备时间,你我足足走了大半载,其中艰辛,你应该知晓。这回本王用计,以高官厚禄、无数财富策反赵天河、王厚德,使其在檀州折腾出偌大动静,让李从璟相信本王是要借他们之手,去破坏幽州的屯田、民政,更是隐蔽集结大量精骑于古北口外,又故意露出破绽为李从璟眼线侦探到,营造出要和王厚德里应外合,引发边军动乱,袭夺古北口的假象,多日谋划,一朝爆发,让李从璟应对不暇,不就是为了将他引至此地么?”
“幽州太远,本王去不得,要对付李从璟,就只能将他引来边境;本王手中力量有限,无论是军队还是死士,都不敢言有必胜把握,赢下李从璟的百战军、军情处,所以本王不惜花费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从西征的耶律敌烈手中,借来那些李从璟怎么都无法预知且拥有惊人个人武力的山门剑客,为的,就是寻求一击制敌啊!”
这番话足够惊天动地,耶律德光此番南下的真实打算,至此也终于揭开了面纱!若是有李从璟一方的人听见耶律德光这番话,说不定要骇得面无人色,他身旁的文武官吏,之前无一人能料到,耶律德光竟然是这般用心!
耶律德光这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其心机之深沉,其布局之巧妙,已然超乎众人想象。
“多伦,你日日随我左右,当知在我大契丹国东征西讨无往不利的大势中,本王不顾西征大局,不顾父皇东征筹备,执意南下,来对付一个在那些朝堂大臣们看来,尚不足全力以赴应对的李从璟,承受了多少压力、非议!朝中那些大臣们都以为,本王是不堪之前数度在李从璟面前受辱,这才愤而咬住李从璟不放,不顾大局也要找回脸面。然而,本王贵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真是如此不识大体之人?”耶律德光目光中有着化不开的郁结,这里面的深沉意味,让多伦一时也不能理解。
耶律德光继续道:“诚然,本王之所以南下,固有李从璟前番曾数度让我受辱,心怀不忿之由,但也正是通过这些事,本王才深知,他非是池中之物。对李从璟,实不可有片刻姑息,若任由步步壮大,来日必成契丹国大患,其害将丝毫不亚于当年之李亚子!可笑那些大臣们,竟都对此视而不见,他们又何曾知晓,一个真正的天才,即便尚且年少,却早有吞吐天下之胸怀,何况其已渐有改变天下大势之实力?岂不闻,大明安归国之后,不到一年时间里,渤海国已然崛起一帮务实强干之能臣,其所以能如此者,是有李从璟遣人相助之故啊!这样的人,不在其羽翼尚未丰满时扼杀,待其乘风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时,再要应对,其难岂止胜过今日十倍!”
耶律德光深邃的目光,充斥着浓厚优思,一种忧国忧民的情绪,犹如实质般溢出。
多伦心怀激荡,情绪复杂不能言,他怔怔望向耶律德光,眸底是挥之不去的崇拜与仰望。他想,李从璟固然是天才,年少有为,然而殿下又何尝不是?这世上,总有些人,生来眼界、思维就超乎常人,不可以常理度之,大概也只有同类人,才能了解彼此,而也正是因此,殿下才对李从璟格外忌惮。
昊天湛蓝,骄阳当空,万里无云,耶律德光的身影在高处显得有些萧索。
耶律德光沉声道:“大争之世,世人,尤其是身居高位者,总喜言‘谋国’二字,然而,他们当真知道何为谋国么?而他们中间又有多少人知道,庸才妄言谋国,实则是误国!”
有树叶随山风飘落,在耶律德光和多伦眼前滑过。
多伦没问世间三种人中,第三种人是哪一种人,他已知晓了答案,在他心中,耶律德光便是那种人。
而远处,那位剑子已到了李从璟马前,李从璟正从马背上抽刀而起。
在与耶律德光所在高地相距十来里的另一端,一老一少攀上一座山脊。老人须发花白,布衣烂衫,手持一卷书册;少年人剑眉英目,背负竹篓,篓中有草药几许,草根上尚有泥土,他手握一柄采药锄,腰佩一柄三尺剑。
一老一少,目光同时望向道路上厮杀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