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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不当真?乔木心里叹息,这怎么事儿一件接着一件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又走了一会儿,跳累了,开始正常走路的卫怡又突然一个转身,对他说:“你别怪谷月,这事儿和他没关系。”
“我知道,”乔木点头,那个“钩镰”的尸体都钉在树上了,这事儿肯定和谷月无关了,但他还是不解,“你就这么在乎他?”
卫怡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转身继续走。
但她越走越慢,很快就和乔木齐平了。
直到此时,她才重新开口:“我俩在学院就认识了。那时候我是高中部的,他是本科部的,我俩是学院联欢晚会的主持人。之后各种事儿吧,我俩就莫名其妙成了朋友。”
她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头顶的大太阳,但很快就败下阵来,乖乖低头:“我是后来才知道他的事情的。他小时候被人贩子拐了,父母找了一阵子,就放弃了,又生了个弟弟。
“其实他打小就聪明,记事儿,一直没放弃逃跑,因此吃了很多苦。而且那段日子,周围没有一个人帮他,甚至很多……总之就是所有人,好的、坏的、正义的、邪恶的,全都装聋作哑。
“你知道他是怎么跑出来的吗?”
乔木乖乖摇头,他猜不到,也不想猜。
“他硬是装了半年多的乖孩子,趁村里人放松警惕……他偷了只鸡,用一点点攒出来的老鼠药,毒翻了十几个和他一起玩的孩子,然后趁乱躲在一辆送孩子就医的面包车下面……”
乔木都听傻了。
他嘴上没说,但心里肯定也有一些猜想。比如毒死了买他的一家人,比如跳崖跳河,再比如取得信任后趁着前往县城向路人求助,等等。这些都是短篇小说中常见的桥段。
唯独这个……
“他被救出来了,警方没证据,也不可能真的审判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只能送他回家。”
卫怡的声音很低沉,让人没由来地心慌:“你能想象那种场景吗?他历尽千辛万苦回了家,却发现父母早就放弃自己了,还给自己添了个弟弟……”
所以,他那副嬉皮笑脸的外表之下,才会如此冷漠。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给他递过伞,他自然也不会为别人打伞。
“我不怪他,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凄惨的身世,而是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他,”乔木平静说完后,又问,“你也不怪他吗?”
从那一刻开始,卫怡再也没说过话。
两人一路走,乔木一路试,走出了将近十公里,空间门才成功准确定位,门的另一边,就是他们留给谷月的车。
乔木率先走了过去,看了一圈,谷月不在,应该还在林子里避暑。扭头却发现,卫怡还站在另一侧,咬着嘴唇,似乎在犹豫什么、畏惧什么。
他招了招手:“他不在,过来吧。”
听到这话,女孩才纠结地迈过空间门。
仅仅是一道没有丝毫障碍的门,对方却过得很慢,仿佛这不是一道没有任何厚度的门额,而是一条漫长的走廊。
可当她双脚站到门的这边后,看着那辆从他们离开后就一直没动过地方,此刻在阳光下散发着惊人热量的SUV,仿佛瞬间想通了什么。
所有的纠结,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走吧。”这一次说话的是女孩。不等乔木回应,她已经大步越过公路,进了树林。
他们的营地距离公路只有一百多米,很快就到了。
躺在松软的草地上,枕着自己的外套打着呼噜的谷月,被他们的动静惊醒,推开眼罩,睡眼惺忪地看向他们,随后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起身。
“这是我来印度后睡过的最香的一觉了,”对方站起来,做着曲体运动,“你们的任务怎么样?”
问这话时,对方的视线,只是从那面浮空凹透镜上一掠而过,对上面的三个人,和他们的经历,闭口不问。
乔木注视着他,即使知道了对方的过往,他还是无法对这个人感同身受:“你没离开过?”
“离开?我要是离开了,他们仨能在这儿待着?”谷月朝那边三个印度俘虏努了努嘴。
这下乔木才愕然了:这家伙的第一反应,不是解释那么大的动静自己为什么没去支援,而是撇清自己,证明自己绝对没有掺和过。
他不再和对方说话,过去撤去三个印度人的鬼道:“你们可以走了。”
“你这是做什么?”谷月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们三个人,需要照顾那三位重伤的‘队友’,还要开车、警戒,没工夫管这三个俘虏,”乔木头也不回地解释道,“而且我们的任务是侦查,不是抓捕、收容,也无权处置俘虏,干脆放了。我想这不违规吧?”
谷月闻言,没再说什么。他也只是要个合适的说法,别把自己扯进去而已。
那三个满脸惊愕的印度人,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又看了看凹透镜上的三人,显然品出了一些事情。
他们没作停留,就相互搀扶着缓缓后撤。
撤到安全距离后,见这边三个中国人还没动静,其中一人低声对乔木说了句“谢谢”,三人很快就消失在树丛后面了。
“回去吧,省得这仨死在路上,”乔木也招呼他们返程,“那场爆炸把我们的终端和传感器都搞坏掉了,而且出现如此重大的事故,任务肯定没法继续了。”
谷月也没问什么事故,耸了耸肩,扭头就走。自始至终,他都没和卫怡说话,甚至没看对方。
“谷工!”一直沉默着的女孩,终于开口了。
听到这个称呼,谷月瞬间站定,却没有回头,只是站在那里,维持着一只脚迈出的姿势,如同被定身了一般。
女孩来到他身后,平静说道:“谷工,我有话要跟你说。”
听到这话,他终于缓缓转身,看着对方。
女孩微微仰头,和他对视,认真说道:“今天的事,我不怪你,真的。这一路上,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不怪你,因为我不能怪你。”
“但是,从今往后,咱俩不是朋友了,”女孩声音微哽,“谷工,你不是我的朋友了。”
谷月依旧维持着那个双手插兜的动作,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直到乔木和卫怡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他试图撇一撇嘴,做出一个不在乎的表情。
他的嘴角僵硬着,无论如何都扯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