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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之人,又与纳言无甚往来。此差事,非你莫属。若你无心,何必久立于此,听我枉言。”
“秦王是在求我,还是命令我?”
李世民嘴角轻笑,只道:“命令!”二字。
贺拔云章一愣,咬牙应了个“是!”字,拔腿便走。
“既然来了,何不好人做到底!”李世民的呻/吟声又将贺拔云章唤了回来,一回头,只见李世民使劲撕开了左臂衣袖,鲜血染红了包扎的麻布,顺着胳膊,一线血缓流而下。
“怎么,这也是命令?”
李世民一边点头,一边忍痛撕开麻布,指了指一旁放着的医药。
看着那早已化脓渗血的伤口,贺拔云章不觉收回了那原本欲以一驳的不屑。
“怎么,你不是无所不能吗,连这个也换不了?”听着李世民揶揄的口气,贺拔云章径直走了过去,拿起药瓶直接将药撒在了伤口之上,只见李世民唇齿一闭,眉头却丝毫未皱。
“何必故作镇定,若有疼痛,不如喊将出来!”
“肌肤之痛算得了什么?!”
闻此一言,贺拔云章不禁放慢了手,俯身低首正要抹药时,却听太医署堂内门轰地一声被推开了,二人抬头一看,顿时呆住。
“无絮?!”李世民不由得站起身来,裂开的伤口加之浑身泛冷让他不禁扶臂打了个趔趄。
“二郎!”无絮几步跑上前去,一把扶住李世民,看着那裂开化脓的伤口,清泪夺眶而出。
李世民赶紧一把手捂住伤口,望着许久未见的妻子,安慰道:“无絮,我没事。”
无絮哽咽地抬眼望着面目苍白的夫君,右手微颤地扶在他那捂着的伤口之上:“让我看看......”
一旁的贺拔云章也已许久未见无絮。此刻,却迥然如局外人般,在这二人之间无处容身,他不觉低手放下药瓶,默然退出堂外。堂口处,回望其中,他忽然有种莫名的通透,又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空虚。飘飘然,独身而去的身影却悄然印在了门外早被无视的黎儿眼中。
堂内,无絮拨开李世民捂着的手,紧攥颤指,俯身去拿药瓶,却被李世民一把拉住:“无絮身行不便,我自己来。”
“殿下安心坐下!”无絮话语坚定地将李世民按在座上。医药轻抹、麻布裹缠,身坐胡凳的李世民全然忘却了疼痛,数月来的体肤之痛、兵败之伤让他早已不知劳倦滋味,而此刻娘子相伴,静谧的安然,无畏的坦荡,顷刻间似能拭去所有尘嚣。李世民微闭双眼倚靠在了无絮身上,那微弱的胎动似乎也在安慰这位年轻的父亲,此时,深藏心底的所有无奈与沉闷都化作了无言的泪水,铁骨铮铮,却也有柔弱难耐。
听着那无力的抽泣之声,无絮拭去眼中泪水,只字未言,抚君肩头,似在无声地劝慰着一个委屈无助的孩子。
被罢官职的刘文静虽有贺拔云章暗中传言,却依旧愤懑不已。妻子刘氏以其“开国功臣”之词劝慰,竟让他更为恼火,暴躁如雷。妾室罗氏趁机煽风点火,刘文静怒斥刘氏,反宠罗氏,想方设法意欲复归朝廷。
战败被俘的唐军尽被秦帝薛举残忍杀害,酷刑百出,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将数万死尸封土成冢,以作“京观”。消息传至长安,群情激愤,而败战之帅的李世民又怎能心安。
自回长安后,李世民卧榻数日,烧热不退,无絮衣带不解,日夜相守,良医而治,这才渐有好转,只是自此闭门谢客,或自闭马厩,疗养特勤骠,或后/庭舞剑,闲弄长弓。见其冷面峻目,府内上下无人敢言,寂然一片。
一日,独步至后/庭,李世民忽见一众人正围作一团,评点着什么。
“这是作何?”李世民不禁问随从。
“听芸香说,王妃今日要园中驯马,不知......”
“驯马?!”李世民顿时凝眉,健步上前,众人瞥见秦王,赶紧低身:“殿下!”
“殿下这是?”无絮回头一看,故作不解。
“我倒是来问你,驯马一事?!”李世民气冲冲道。
无絮不以为然地将李世民拉到一旁,向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散开:“殿下你瞧!”
李世民扭头一看,人群后,低地里,竟有一匹通体黝黑,细颈健硕,毛色鲜亮,而又四蹄俱白的高头大马。
“此何处得来的千里名驹?!”李世民顿时兴奋不已。
“唉,殿下不知,此马实在性烈暴躁,我瞧近日府内缺运物马匹,想着能否找人将其驯服,以备所需。”
“如此良马,恐怕古之盗骊莫敢与其比肩,怎能以驽马视之?!”
“殿下说的不错。马确是好马,只是闲置于府内,又桀骜不驯,反倒不如一批普通马匹了。”
“我来一试!”李世民说着近至马前,翻身上马,良马果然性烈,左右兜转嘶鸣,众人赶紧退后。李世民马上几经颠簸,或前伏,或后仰,园中数圈疾驰。
“无絮,你从这批马中挑出了最好也是最烈的一匹,你就不担心秦王?......”卫黎儿扭头疑问。
“当年,秦王还是少年之时,就曾驯服过一匹烈马,我从未见过那般英武之人,今日也必定无碍。”
看着无絮自信满满的样子,卫黎儿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不过,你这个法子当真有效?”
“成效如何,其后可见。”
“你这话倒让我想起了此前东市外见到的那个颜睿,他还说秦王此战必胜,现在知道了吧,他就是个骗子!”黎儿不愤道。
无絮低睫细思:“他说的是‘那薛氏父子终非秦王敌手’,我信他的话。”
“你信,我也信”黎儿笑看着无絮。
园中奔走,烈马几次将李世民甩落下马,他又几次跃身而上,终于将其驯服。烈日下的挥汗如雨却让他心头颇为痛快。
止马于前,李世民下马看着无絮释然一笑:“无絮苦心,我已明了。”
“什么苦心?”无絮故作不知。
李世民惭愧低头:“匹马尚且如此,我又怎会意志消沉?!只是,良驹自命千里,也有马失前蹄,自省其过方可不覆。”
“此所谓‘前车之覆,后车之鉴’也!”无絮一言既出,众人相笑。卫黎儿不禁想起了什么:“此话是不是也可说是‘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
“我这驯马的功夫,黎儿竟通晓了古言绝句?”李世民的话引得众人捧腹大笑。
果不其然,西北秦帝薛举新胜大唐,乐极生悲,竟途中恶疾,一命呜呼了。秦帝虽死,却未能止住南攻之心。其子薛仁杲即位后,更加变本加厉,以父为名,不言丧期,直指长安。
很快战事传来,李世民再欲请战,却也心有顾忌。
“二郎是在想纳言一事?”无絮早已心知肚明。
“刘文静以一己之过,承担所有罪责,确有不公。于公于私,我不能弃之不顾。”
“既如此,若纳言以布衣之身,倒是既无损陛下龙颜,又使纳言有了将功赎罪的机会。”
“这倒是个好办法,如若前次,我也能静心听无絮一言,何至今日窘境?!”
无絮望着夫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相隔两月,唐帝李渊以李世民为主帅,窦轨为副将,再战西北。刘文静得以布衣之身随行军中,自此感激不已,对秦王更加忠心不二,更立誓戴罪立功。
李世民率军一路北上,披荆斩棘,在高墌泾水以南,筑城挖沟,以逸待劳,以守为攻,与占据高墌城的薛仁杲对峙。
薛仁杲欲以被俘数名唐将为人质,以刘弘基为说客,前往唐军主帅大营劝降,却被刘弘基宁死坚拒:“秦王已率大军而来,迟早会将尔等鼠辈尽皆除之!”强言凶相顿时惹怒了薛仁杲,遂将其打成重伤,为图后用,这才作罢。没有了刘弘基,薛仁杲又想出了诈降之计,计杀唐将常达,占了陇州,暂为据所。随后便派猛将宗罗睺率军直抵高墌城南,以骂战轮番挑衅,逼唐军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