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则 最苦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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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3则.最苦的心情

    我在1985年8月31日也就是在新学年开学的前一天还在这样说：“一连五六天都没有摸上课本，也未记录文字。委实是太忙于活路，临近上学了，整天干活的日子越来越少，父亲安排的农活也越来越紧，哪里有一点像是要我考大学的样子？有五次，我气得死去活来，偏偏又没有失去理性，还没有逼到疯癫，又知道为了哥哥终于在见到我后才瞑目，我不能再残身体，也不该罢工和毁坏工具，气无可出！这才是最苦的心情，真的无法形容。今天又同爹捆房架和瓦格子，天不见亮就上了房顶。半夜过了才来写上这几笔。明天就要去学校了，这时我觉得父亲实在高明不过，将我五十天的暑假生活排得满满当当，使我的文字只能生活在内心世界里，几乎与课本学业完全隔绝——五十天，无异于闭门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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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前，袁世金又怏怏下来到石桥中学，对简中的事不再提说。

    我们发现他两颊和手背被抓出了痕，他说是挂的，却没有谁相信。我们有亲戚关系，彼此心中却生不出亲情。

    先前施尚江来说，袁世金又去禾丰中学读书了。

    我对他的否定成分很大，既看不惯他平时的为人，更替他的家人痛心。

    我对不爱劳动的人都不太看得惯。

    他一年的开销至少是四、五百元，另外还有上千鸡蛋。他家里并不富有，唯一的好手，是他的父亲。他父亲的辛苦他并不能真地体会，只有亲力亲为过才能体会劳动的艰辛。

    我亲眼见到他爸从十里之外的街上挑两整包尿素肥回家，而不愿花一点钱搭车，那可是两百多斤的重担，只有像我们这样亲自挑过同样重的担子，同样翻山越岭过的人，才能明白这到底有多沉。

    那还是七月，最炎热的日子，他是买回去给棉花上催桃肥的，非常关键。只要袁世金少吃上几个鸡蛋，就够他搭车的。不知道他能不能想到，他的每一碗鸡蛋的得来，他爸爸流出的汗水比喝的蛋汤还多？

    在我很小很小的记忆里，我就见过有着长胡子少言少语默默劳作的他父亲的印象。而袁世金也是小小年纪就很懂得享受父荫，一点不体贴谅解父辈的艰辛。

    只思消受，不想创造，视父母的含辛茹苦为当然，到了二十余岁尚无斗志！怪谁？家人心目中的“小财神”，却是个老也长不大的“消财神”，父母的一片苦心，还不知会有多痛哩。

    在家里，我平均每一年都很难吃得上一个鸡蛋，唯一的机会就是生日那一天，错过了也就一年内都不用指望了。所以我的鸡蛋吃得很慢，一点一点慢慢来，有时我要吃上一整天。

    这几年，我家已经很富裕了，家里还是对我的用度管得很紧，我一年还是吃不上几个蛋。我已习惯了，只要能吃饱就很知足了。

    我忽然想到，我和袁世金就是各在一个极端。他理解不了父母的一片苦心，我呢？我又对父母的一片苦心了解了几点几分？

    源于1985年9月9日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