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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的刀剑。
这和练无情剑的侠者道义有些像,剑走无情,剑锋所走,斩断七情六欲。
但杀手远没有那么光鲜,被人畏惧,又厌恶着。他们从不奉行侠之道义,而更纯粹的,在所有人眼中,都只是制造杀戮哀嚎的武器而已。
那次试炼,十个人被投入一个小镇中,十天后走出小镇的只有一个人。
云安是走出去的那一个,唯一一个。
但其实如果不是姬泠恰巧碰见的是他,他早就死了。
那时他刚逃过一次追杀,一个人身负重伤的躲在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面。
他活过了一个晚上,却差点没有挨过高热。
一开始还能感受到痛苦,到后来病痛侵蚀着他的神志,他就开始麻木了。
似乎浑身都在疼,又似乎他早已是一具摆放在这个角落的尸体。
尽管脑袋仍有一丝清醒在告诉他——他需要站起来,去找一个大夫,又或者去偷一些药来。但失控的身体只能让他默默感受温度渐渐从体内流失。
他开始绝望了。
甚至在他晕过去的那一瞬间,他就预料自己可能永远不会醒来。所以没人知道,他在睁眼就能看到阳光时有多么兴奋和激动。
所以即使那光将他的眼睛刺痛,连泪水都流了下来,他都没有转开一分一毫。
或许很可笑,像他这样剥夺践踏生命的人,竟然如此渴望活着。
“别对着太阳看那么久,会瞎的。”是女孩明丽的声线。
接着是一团蒲扇体贴的为他遮挡住了正好射向眼睛的光线。
他眨了眨眼,水珠从眼角滚到枕头上,这才看清她。
他第一眼倒是没有太过于关注对方的相貌,在警惕过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后——当然,如果对方要杀他自然不会再将他安置好,这一点他是能想到的,所以他并不是在怀疑姬泠。这只是出自本能,也是怕若是有人跟踪了自己,给这个救他的人带来什么伤害……接着,他的目光就定在女孩的手臂上不动了。
姬泠被看得有些尴尬,右手还举着蒲扇,左手忍不住往身后藏了藏。
云安感受到她的不自在,就默默垂下了眼帘,从喉咙中滚出了不成声调的对不起三个字。
脑袋中的画面还停留在女孩上挽的左手袖子下的小臂上,缠着的那一行还沁着血的白色纱布,等到出口了才发现缺少水分的嗓子发出的声音是多么嘶哑难听。
感觉污了对方耳朵的云安更愧疚了,根本不敢抬起头。
倒是姬泠恍然大悟的拿蒲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你昏迷了这么久都没有给你喂水喝。”
“不……”还不等云安挣扎着哑声嘶吼完不用,姬泠就已经动作麻利的倒了杯水凑到了他的嘴边。
云安在尝试过后发现身体还是不能动弹……为了不让对方等的不耐烦,他只好忍着羞耻张嘴喝下了杯中水。
温热的水流滋润着干涸的神经,一瞬间浑身枯毁的经脉都似乎随着水的脉脉柔情,渐渐复苏。
疼痛重新回到了身体里,他却觉得这样的疼痛无比鲜活。
只是……他看着姬泠无意识又牵扯到伤口,呲牙咧嘴的一阵吸气。云安抿了抿唇,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这回倒是顺畅了许多,只是声线仍有些沙哑,却又隐隐颤出别样的悦耳。
“噗,你声音真好听,”姬泠对他笑了笑:“所以别用它来说这种让我难过的话啦。”
看见面无表情的少年好似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她才怜爱的悄悄抚摸上自己的伤口。
还……挺痛的>
但是一想到刚看见少年时对方那身血淋淋的样子……这也就没什么了。
发现他的时候,姬泠正巧一个人去山上采药,因为有一条路路边有着她想要的药材,就一路挖了过去。等到站起身擦汗这才发现自己迷路了。本来照着原路也可以走回去,但是因为犯了懒……结果走了比原先还有多的路_(:з)∠)_
这也因为这个错误发现了昏迷在一个巷子里的他。
其实云安也躲的很隐蔽了,但是因为姬泠的鼻子为了更好地挑选识别药材,所以格外灵敏,循着血味才找到了他。
而手上的伤,就是在蹲下身查看对方伤情的时候,伸手摸对方脖子探温度时,一时不查被对方本能性的攻击划伤了。
虽然猜到对方身份的问题,被划伤了也有点生气……不过……反正她就是不能见死不救……这个毛病已经没救了_(:з)∠)_
虽然是这样想着,但作为医者,这样的情绪却没有给姬泠带去多少懊恼,相反乐在其中。
未曾大富大贵,也是清闲自在,一生无忧。
说来可能也是借了姬泠的好运气,在小镇中的另外九人都相残而死,他就成了唯一活着的那个。
再到后来,他仿佛成为了黑暗的一部分。生活变得冰冷机械,鼻腔里永远都是血的腥味。最后无论是春日暖阳还是夏日曝晒都无法让他觉得有半分温暖……只有那段时光,牵扯着他不要丧失最后一分人性的柔软和理智,彻底沦为杀伐的武器。
世人只道第一杀手云壹,名医姬泠
直到他再次碰见她,就变成了,名医姬泠和杀手云安。
那时虽然伤重得神志迷糊,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来——姬泠和小时候也是极像的,一双眼明亮又温柔的看着他。
他想,幸好这次他没有伤到她。
也是上天足够仁慈,在他犯下诸多罪孽之后,仍愿意聆听他的祈愿,让他能被这样美好的女子拥入怀中。
虽下地狱十八层,亦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