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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的手艺那么差?”梓言轻笑,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问的却是他心底的疑惑,“瞧那礼单上也有给孩子的东西,留下一两件来玩也好。”
随儿却眨了眨眼,似乎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孩子”指的是谁,好一会才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抬头时一脸理所当然:“小姐预备的就够了。”
那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凤宁,好像没吩咐过预备下东西。”于是梓言忍不住就多说了一句。
“没有就没有。”随儿心宽得很,“反正在家里,冷不着也饿不着。”
居然是真不在意。
梓言好歹阅人无数,面对面说话时,对方到底真心假意还是能看得出来。
也所以这回,连梓言也不由得微微瞠目。
一个男人,居然能连自己的未出世的孩子都不紧张……
“梓言哥哥,”随儿突然前倾了身子,略略压低声音,“小姐不许我出门。”他声音里满是郁闷,就在梓言以为他会要求自己帮忙掩饰出门的时候,随儿继续说道:“前头书房里有什么事可以给我做吗?”
梓言心里闪过一阵不快,嘴上却道:“现下连元宵还没过,各衙门的文书都还没送来。就算那些誊抄礼单的事,府中清客也都做完了。”
“这样啊……”随儿的语气中是满满的失望。
“你如今这样,谁敢劳动你?”梓言推脱道,“真觉得闷了,不如去跟凤宁说。只要她应下了,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随儿脸一垮。“我也想啊。”他抬起眼,“我前儿还跟小姐说,要不要把安郡王府的家底给弄没了,”随儿垂头丧气,语声里带出明显的郁闷,“小姐说我胡闹。”
把,把家底给弄没了?
饶是梓言,也呆呆的一时回不过神来。
好半晌,他虽然找回声音来,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安郡王府的家底……要怎么弄没?”
“也不是很难啊。”随儿仿佛没察觉梓言的震惊,只说,“安郡王把产业都置到平州去了,那里产的也就那几样东西吧?毛皮、大米还有些药材之类。我们只要赶在秋天的时候去那里附近把东西低价收回来,等价钱变高的时候,再大量放出去就好了。”随儿一撇嘴,声音闷闷的,“不过小姐说到时候整个和州的猎户和农户都要跟着倒霉,好多年都缓不过来。”
这……
说实话,随儿说的仿佛梓言没有完全听懂,但是李凤宁所说的却很好理解。
而紧接着,他心里浮现出来的并非是“是否做得到”,而是对随儿语态中的轻松自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赖以为生的东西突然失去了原来的价值。对于升斗小民来说,可以是一家一族的灭顶之灾。范随,却只是轻轻松松地就把这样的想法说了出来。而他没有付诸实践的唯一理由,就是“李凤宁不许”。
怪不得,随儿能够毫无顾忌地表达他对于多西珲的不喜。
怪不得,在魏王府时他能眼睛都不眨地将自己经营多年的产业还给凤后。
怪不得,李凤宁说要他另嫁的时候,他能病到几乎病逝。
原来李凤宁不是他的“最重要”。
李凤宁,根本就是他的“全世界”……
“梓言哥哥,我把豆酱吃到脸上去了?”
“只是……想着还有事没做。既然东西都送到了,那我就先回前头去了。”
秦王的正君是凤氏。
多西珲是驲落的王子。
现在,就连随儿都如此地与众不同。
那么……
□□第三进是一道分隔前后的大门。梓言在跨过大门后,回首后望。
那里……
或许真不是他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