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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就要拔营的。”
“嗯。”李凤宁应了声。
在转身的刹那,她面上的轻松就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遮掩不住的疲惫。
这种方法,果然还是不太容易确定。
李凤宁拖着脚步朝自己的营帐走去,沉重慢慢侵染到她的疲倦里。
接到李鲲带着大军返回安阳的消息后,实在放不下心的李凤宁选择快刀斩乱麻,想以出其不意让安郡王自乱阵脚,或许就能看出些端倪来。
可现下看来,人家比她多活的那十几年也不是白过的。
她说送公文人家就收,她说要陪同回京人家也轻易点头。可这大大方方的样子却反而更叫李凤宁不敢放心,虽然她都祭出放下身段亲近兵士这种招数了,却反而叫她更为疑惑。那点子飘荡在心头的顾忌虽然没能找到任何实证,却也死活消弭不了。
所以,她果然还是应该想点别的法子吗……
李凤宁走到了帐前,抬手挑起门帘,走了进去。
简陋的营帐里放着一张小桌,桌边坐的男人正在写着什么。许是门帘掀动时有夜风吹进来,他抬头见是李凤宁,便自自然然地放下笔,起身先拿包着棉套的铜壶朝盆里倒了点热水,然后搅了手巾递给她。
他的动作实在太过自然,也所以李凤宁居然也就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还出去么?”然后他语声平稳地,就好像再平常自然不过地问了句。
李凤宁眨了眨眼,然后摇头。
临时的营帐自然要什么没什么,好些东西都堆在床铺上。那人见李凤宁摇头之后,再度极其自然平常地俯身把那些东西先挪到小桌上,整理好了床铺后说:“那你先睡。我把东西收一收,省的明天早上忙乱。”他说完之后先去拿了半弧形的灯挡,将蜡烛的光遮去一半,让床铺所在的营帐那半边都暗了下来。
如此……
寻常,却也陌生的场景。
李凤宁的眼睛忍不住贴在那人身上,跟着他转来转去。
小时候倒还不觉得,如今长大了,却愈发羡慕起布衣暖菜根香的日子来。尤其是大姐姐驾崩之后,曾经那一点点的建功立业的乐趣也没了,李凤宁越来越觉得整天与人勾心斗角的朝政毫无滋味,实在太多的人看见就叫人讨厌。她才二十岁出头,却已经觉得自己走在一条孤寂无伴的险峰陡路上,然后眼见着悬崖峭壁,眼见着那个她或许会粉身碎骨的结局离她越来越近。
但是,她没法丢下一切逃跑。
不止是父后和无疾倚赖着她。她一家子的人里,其实哪个离得开名之曰“秦王”的权柄?
“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药”,对寻常人来说一辈子能得到一回或许就能越过难关。但是对有宿疾的凤未竟来说,迟上那么一刻三分他或许就没命了。再厚的家底也能被他的病掏空了,这世上唯独只有“权势”才能把他留在人世上。
随儿打小便有善财的名声。在挣钱上头,他的确是有天分的。但成功至此,其中就没有人是看在李凤宁的面子上吗?梓言也是一样。之前的青楼,现在的茶馆,能安泰平顺,从来都是因为李凤宁站在他背后。
就算是枕月。李凤宁能用点银票就封了解百忧主人的口。那个谢云流她到底是害怕李凤宁这个人,还是在顾忌秦王的权柄?
唯独,这个人是不需要的。
李凤宁闭上眼睛,缓缓呼了一口气。
他的路从来都是他自己在走,他从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就算李凤宁不是秦王,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只是可惜……
他不需要她的时候,就会把她扔下,然后远远地跑去天涯海角。
“怎么了?”那人收拾了会东西,回头见她还在原来的位置,便走了过来,“站在这里发呆。”他抬手就摸了摸她的额头。
帐子里烛光昏暗,于是那双鸦青色的眼眸看上去好像变成了纯色的黑曜石,清冷却也平静无比。
李凤宁立刻便想起驲落大汗孛腊死的次日来。明明前夜在她床上哭得泣不成声,第二天太阳一出来,他就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在那一群侍卫“护送”他走的时候,他最后看她一眼的眼神就像是现在这样。
清冷又冷静,仿佛世间事都被他捏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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