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 《伍里安的踪迹 下》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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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再懦弱,再平凡无奇的人,一生中也总会在某个时机产生过一次勇气,这种勇气若是恰好赶上了千载难逢的机遇,便有可能使这个再平凡,再渺小不过的人,留下足以载入史册的英雄式结局。
伍里安当然不是个懦弱的人,半辈子的经历肯定也不算平凡。如果有人可以与他推心置腹地交谈一次(当然,只是如果),问问他对勇气的看法,那么接下来的场景自然也完全可以预见。
“伍里安的一张马脸先是轻轻一绷,接着在这张面孔下面四分之三的位置,那两片暗红偏紫的薄嘴唇微微发生了褶皱,嘴角似乎向上轻轻弯折了起来,之所以说是‘似乎’,实在是因为这弯折的角度小得可怜,甚至都赶不上渡鸦在他肩上飞起后,留下的那一点印痕。但也就是这一点微薄的笑意,便一下子将这张充满死气的马脸给激活了,这森然的冷笑会同了面孔四分之一处的那双鬼眼投向提问的人,答案在下一瞬间,便立刻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鉴于伍里安过去那些人尽皆知,如今已几乎成为奇闻怪谈的经历,当然不会有人向他提出类似于“如何看待勇气”这样的傻问题,因为每个见过他,或是被他注目过的人都明白,这个人应当是不需要“勇气”的,因为他的灵魂里不仅没有“懦弱”和“恐惧”,没有“迟疑”与“宽容”,甚至连“爱”与“恨”都同样不存在。因此像他这样几乎可以被称作“无畏”的人,根本无需勇气的加持,也不用机遇的眷顾,他可以随时随地为自己创造条件,纵然是以生命做赌注也从不在乎。
眼前的五十多具无头尸体,下面已经陷入悲戚以致近乎狂乱的那一百多个朔州兵,还有左军那些守卫脸上的恻隐与厌恶混杂的表情,就是他一手推动,由钱无咎带头配合创造出来的大部分条件。而最关键的是,已经和自己同样是血人一个的宗朝兴,此时表情已经从亢奋转变成了狰狞,五十几个人的鲜血混杂着从他的铠甲和头盔上滴落,甚至连胡须和盔缨都濡湿粘连成了几绺。刚才那个朔州兵的脑袋他足足砍了四下才掉下来,他的武器来自融州,因此不负众望地毫不卷刃,但他的臂膀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以至于宗朝兴此时心中全然都是恼怒,只恨这些可恶的狗脖子为何生的这样粗壮,还有一百多个,那马同六若是还不招供,自己可是杀不动了。若是如此,倒不如直接对他动手算了!
伍里安还是那副呆若木鸡的神情,当然,马同六的脸皮帮了他大忙。他的嘴里似乎一直不断地发着着类似“我不知道”的声音,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被尸山血海给吓傻了的模样。但实际上,已经旁观并“享受”许久这片修罗场的伍里安,此时此刻情绪是要比宗朝兴还亢奋百倍的。他不仅已经完全感觉到了宗朝兴那股已经转向自己的杀气,而且还亲眼望见更大的一种波涛已经酝酿完毕,在下一刻就会一同爆发出来。
“你老小子真是个条汉子,怪不得孙维能挑你来运尸。”宗朝兴调侃的语气出奇地温和,就像他被人血浸透了,黏腻而温暖的刀身,一下下轻拍在伍里安的脸上。
“孙……孙大人……”伍里安似乎是被碰触给刺激到了,又像是受到那句话的提醒,口中的嗫嚅加大了几分,恰好叫宗朝兴听得清。
“呦,换词儿了?”宗朝兴笑眯眯地蹲下身子,饶有兴致地与伍里安对视着,接着又用只有二人能听清的声音又说:“有一说一,你的那份名单真不错,现在明月楼里死的人可比这儿多多了。如果那个伍里安此时还在京城里,想必一定寻着味道找过去了。他要是胆怯也就罢了,要是看得心疼,露出行踪去救人,那就算有一千条命,也不够死的。”
听闻此言,伍里安不禁暗自冷笑,心道:原来你小子在这杀的血流成河全然是在做戏!我说的怎么连审都懒得审,只顾着自己过瘾呢!合着现在的情况就是你自家父子在争功劳!你这边有了结果,钱无咎记你一功,若是没审出来,你爹那边也做好了我会去救人的打算,明刀暗箭早就备好了。可他心里清楚,脸上却不能对宗朝兴这番“坦诚”置若罔闻,于是便把目光艰难地移动在宗朝兴面孔的下半部分,做出散淡无神的样子说道:“你这是恩将仇报,孙、孙大人会替我们报仇的——”
宗朝兴似乎听到了一个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两只眼睛先是瞪得溜圆,接着狂笑着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一把扯起了伍里安走到了高台边缘,指着下面对他说:“嘿嘿,你往远处看,对、就是那边,你看那些是什么?”
伍里安顺从地随着他的手望去,只见在一百多个朔州兵身后是三五百个左军看守,在左军看守的包围圈外则是十架攻城专用的床弩,旁侧还站着足足八百名以上的连弩手,此时都准备停当,远远地望着高台这边。
“看见了吗?知道那都是什么吗?马兄弟,马大哥!你们朔州军里也有这玩意吧?你不妨告诉我,要是被那大的射中,是怎么个死法?还有就在那些连弩之下,就凭你们这一百来个人,放你去跑又能跑多远?还报仇,报他妈的什么仇?孙维那个死胖子从今日起,将永远不会知道你们这些人的下落,那份名单的事儿,除了他和你我,这世上也绝不会再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宗朝兴狂妄的笑容逐渐狰狞,似乎已经陷入癫狂。
就在宗朝兴忙着抒发时,伍里安的目光已经快速地扫遍了台下的情况。左军的守卫们本就不是宗朝兴的部下,此时无非是摄于军令不得不配合他的指挥。在之前观摩了宗朝兴那毫无人性的“表演”之后,如今不仅大半都已经目露厌恶,甚至许多人已经似乎忘了自己看守的身份,完全放开了手中原本扭着的朔州兵,更有一些原本属于赵家统领麾下的,直接暗中替解开了俘虏手上的绳索,还把一些防身短兵悄悄地按在他们手心。若是据此硬要说他们在催动叛乱倒也谈不上,只是这些几乎从未上过战场的士兵,说到底还都是些本分人,心中的良善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眼看着相州的兵将野蛮地霸占了禁军大营中一切最好的资源,军帐是挑着大的住,粮饷是排在头里领,甚至就连武器铠甲,也都是他们换新的,选好的,简直像是一群土匪!而几个窝囊的老长官摄于太后和钱无咎的威压,再三下令不论怎样也要忍气吞声,否则军法从事。他们到底都是军户出身,“军法”两个字早都刻在了
骨血里,对相州兵的行为再不满,对上级的软弱再愤恨,也沉重不过“违抗军法”的后果。可就在今天,一个被士兵们四下里喊做“狗腿子”,靠父辈余荫和阿谀奉承上位的窝囊废宗朝兴,居然敢如此毫无人性地肆意屠杀大唐军卒。这些兵虽说是朔州的,没有一个同他们这些禁军有什么交情,但在左军大多数的人看来,这些从西北来的同袍如今才是真的军人,他们正在为了替先王报仇,在太子与白大将军的指挥下与秦人血战,他们的生命应该属于战场,应该是为了国家荣誉,为了大唐百姓而死。怎能就这样窝窝囊囊地,不明不白地成了一个小人的磨刀石?
除此之外,这些看守也在宗朝兴方才那伸出去的手指中发现了一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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