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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磊子。”赵平津在那端忽然唤了一句。
胡少磊停住了动作。
赵平津的声音平平淡淡的:“你也不用往外头说,心里明白就好,只要我这里还维持得住局面,她的事,我管一辈子。”
胡少磊惊得愣了好几秒,方才认真地答应了一声:“我明白了。”
黄西棠是在横店剧组收到正式的消息的。
当天下午,西棠向剧组请假回上海,倪凯伦穿宽衫平底鞋,带着西棠去了华影大楼签约。
签完约的第二天早晨去上工,同组的演员和同事纷纷过来跟她寒暄,导演亲自上来跟她说:“西爷,西爷,哎哟,今儿怎么有点不一样了。”
西棠赶紧客气地说:“一样儿一样儿,您别是笑话我呢。”
西棠识相,下了戏,请全剧组工作人员吃火锅。
人生当中的很多重要节点,后来回想起来,其实都显得面目平淡。西棠记得那天是十二月的二十八日,横店很冷,她裹着军大衣坐在片场,听跑场的小演员们聊天,演员是一群栖息在片场的候鸟,没有休息,没有假日,新年当天,三十多个剧组仍在拍戏。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过去了。
中原新年酒会。
晚上七点多,赵平津在自己的休息室里,沈敏正给他递前几天的会议报告,他前两个星期都在外地考察,有几场重要的会没有出席。郁小瑛推门进来看了看,瞧见他在忙,自己串门玩儿去了,她是中原高层家属,对中原内部的人事都很熟悉,两人没结婚以前,郁小瑛为数不多几次的见过赵平津,就是在他进入中原工作之后的家属团年会,但郁小瑛却基本没跟他说过多少话儿,原因是以往的每一年,赵平津在集团的年会待得都不久,他在职能部门担任总工程师,新年假期不出意料的都会特别忙,一般都是到场打了招呼就离席了,赵平津大伯一般是由赵家几个家族庶出子弟陪同着。但这一两年当了赵平津领导,必须与民同乐,轻易不能离开。这种集团内部的社交场合,郁小瑛处理起来如鱼得水,甚至带了一丝隐秘的兴奋,以往她都是陪着她父亲来,今年,是她第一次陪着丈夫出席。
半个多小时候后,助理敲了敲休息室的门,走进来跟赵平津低声一句:“郁董的车到了。”
赵平津站起来,助理给他穿上西装外套,推开门,郁小瑛正好回来了,她今天精心打扮过,脸上带着一抹嫣红的笑意。
赵平津温和地微笑:“咱们出去吧,爸爸他们来了。”
郁小瑛顺从地挽住他的胳膊走出了房间。
会场设在二楼的宴会厅,一楼的大厅入口处铺了红毯,员工尖叫笑闹的声音不断传来,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的笑容,郁卫民夫妇正由秘书陪同着步入了宴会大厅。
郁小瑛走上前去,高兴地挽住她母亲:“妈妈,您今晚真漂亮。”
郁小瑛母亲笑着捏了捏女儿的脸,却是对着赵平津说话:“舟儿,年关忙,工作辛苦吧?”
赵平津笑着答:“还可以。”
他随即转头客气地唤了一声:“郁董。”
郁卫民带着笑容点了点头。
郁卫民身旁是总部机构改革后新上任的领导,笑呵呵地道:“老郁,瞧瞧你们这一家子,真让人羡慕啊。”
赵平津同他握手:“有一阵没见您了。”
晚上八点十分,嘉宾走完红毯,主持人串词开场,节目表演开始,郁小瑛坐在一排,赵平津端坐在她的身旁,一张英俊瘦削的脸庞,在光影变幻中,露出白玉一般的冷硬的侧颜。
哪怕搁在她认识的所有北京男孩儿里头,赵平津无论从容貌到家世,都算得上是上上之乘,这样一个男人,做了自己的丈夫,郁小瑛是真的觉得幸福,加上她对最近的生活挺满意,赵平津在家陪她时间多了,虽然他也是忙,在家时候在书房工作时间也多,但晚上回了家,也就基本不外出了。
郁小瑛知道,他在外头没有别的人。
这一点令她安心。
他们结婚之前,郁小瑛知道他有女朋友,具体有多少个不清楚,但她知道,外面的那些女孩子,跟他们这样家庭的人是不一样的,赵平津再爱玩,结了婚,那也得是老老实实地做好丈夫的本分。
她这一点的心理防线,得益于她的婆婆周老师。
周老师表明了态度,赵家认的就是她这个儿媳妇,她自己这个儿子的品行,她自己是最清楚的,赵家男人里骨血里传下来的规矩,就是极端注重家庭的人,你看老爷子年轻时候,走南闯北,一生戎马,夫人却是原配,老太太大字不识一个,人却是十分贤惠,为老爷子在陕北老家伺候公婆,生了夭折的大儿子,四八年才到了北京,跟老爷子举案齐眉过了一辈子,他爷爷奶奶的感情,赵平津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周老师跟郁小瑛说,赵平津婚前有多少绯闻事儿她不用管,他婚后对媳妇,那绝对是一心一意的。
赵平津做到了。
郁小瑛心底一清二楚,嫁给他,再稳妥不过,他们这样的家庭,夫妻之间和和气气的,是一种体面。
她明白赵平津比她更谙这个道理。
台上音乐暂停间隙,郁小瑛凑近赵平津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过两天就是腊八了,今年备的礼单,小敏转给了我,其中送给家里各族亲戚的已经基本送出去了,今年有什么交待的吗?”
她贴近的一刹那,赵平津搁在椅背上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但立刻控制了,他略微倾身,维持住了一个得体的姿态,在他妻子身边温和地回了一句:“家里的礼数你跟着小敏办吧,还有今年新给你爸妈那边的,你喜欢什么,就挑什么。”
郁小瑛冲着他乖巧一笑。
赵平津不动声色坐直了身体,转过了脸看着舞台上的主持人,左手却轻轻地握住了郁小瑛的手背,他不用看也知道,身旁的坐着的几位董事,还有集团的下属,前排的记者和摄影师,他身边环伺着的一堆一堆的人,都在看着他跟郁小瑛,这里头的戏,可比舞台上精彩多了。
新年伊始,忙过了一天无数个会连轴着开的年终总结。新年节后工作了一个星期,沈敏强制性地减少了他的工作量,赵平津这几天都是六点多下班,司机都会在他下班后将他送回柏悦府。
他下了班休息会儿,有时处理点公事,晚上十点多左右,司机再将他送回霞公府的新房。
夜里八点多,他在床上躺着,沈敏电话进来:“我给您定了汤和面。”
赵平津抬手横放在额头上,冰凉的手臂压了压发烫的前额,闭着眼模糊地答了一句:“不用忙了,我吃不下。”
沈敏不理他,语气是万年不变的谦和,但却不容拒绝:“十五分钟后到,您开门拿一下。”
过了一会儿果然门铃响了,赵平津只好穿了件衬衣,起床去开门。
他拆开了那几个包装得严实的餐盒,坐在厨房的餐桌上,取了一副碗筷出来。
半碗汤喝下去,额头慢慢地渗出来汗,赵平津撑着餐桌缓慢地起身,一步一步地挪出了餐厅,走到客厅沙发上躺了下去。
沙发上惯常搁了张薄薄的羊绒毯子,他伸手扯过来,裹住了自己的身体。
闭着眼昏昏沉沉地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胃部的疼痛稍缓,他睁开眼,坐了起来,看着寂静无声的屋子,窗帘拉得严实,客厅的灯没有开,餐厅的灯亮着,晕黄的暗暗的光线透出来,在客厅的转角处,那一扇房门依然关闭着。
赵平津在沙发上怔怔地坐了会儿,起身走过去,轻轻地推开了黄西棠的房门。
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进来了。
他们分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白天工作完,夜里下了班,就回到这房间里坐着,有时下班时精神还好,他就一件一件地随手翻看她留下来的那箱杂物,这个箱子跟着他有六七年了,他却一次也没有打开来看过。之前黄西棠在家里的时候,倒是偶尔见她盘着腿坐在地板上,凑着头往里头翻东西,赵平津有时经过她房间,看见她不是在端详那些学生时代的照片,就是在看自己的笔记本,那时他们关系疏离,他嫌弃这东西灰尘多,从不曾费心关注过她到底在做什么,没想到如今一打开来,她保留着的一叠一叠的跟他在一起时候电影票根,景点门票,车票,登机牌,这些零零碎碎的票据的历史已经超过了十年,纸张已经发黄,甚至有些往事,他自己的记忆也都模糊了。
黄西棠丢过这些东西两次,第一次是他们分手,她把嘉园的那套房子卖了,东西全扔在了门外,沈敏去捡回来,送还给了他,第二次,她在北京离开他,这箱子留在了他的公寓。
他知道她今生已不会再回头。
那时赵平津已经结婚了,在中原集团的职务升迁,工作更加的忙碌,夜里大部分时候都有应酬,回来时已经很晚了,身体极累,他只能一动不动地坐在她床边的地毯上,什么也不干,就那样呆坐着,不知不觉就坐到了天光微亮,这样一宿一宿地睡不着,后来有一阵子,他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不行,便吩咐公寓的保洁人员打扫后把门锁了,但没过多一阵,他还是拿回了钥匙。
黄西棠在家的时候,她就从来不锁门,房门关上的时候都不多,也许觉得房子是他的,她也是他花钱包养下来的,她服务得尽心尽力。
她这人就是这样,各种各样拧巴的小心思,各种找抽。
她离开他已经很久了。
那一夜她猝不及防地跟他告别之后,他让她下了车走了,而后恍恍惚惚地驱车回了柏悦府,心底仅存的一丝微弱的幻想,以为她不过是跟他闹脾气吵架,回到家时,却发现她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房间收拾得很完整,连被子都叠了,所有她用的私人物品都已经清理干净,梳妆台上空无一物,下边的抽屉拉开来,第一层是空的,第二层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纯黑的木头盒子,上面一张银行卡,一张房间门卡,码得整整齐齐的。
银行卡是当初他给出去的那张,房门卡是柏悦府的,盒子里装着那块表,她原封未动。
他伸手打开了那个盒子,看了一眼,一顺手就把梳妆台的镜子砸了。
她就是存心气他,她从他这拿了他多少钱呐,也没见她推辞,装什么清高,就这么一个他亲自送的破首饰,她就是不要。
想当年他们爱得最深的时候,他喜欢她,就想哄她高兴,喜欢一件儿一件儿的送她些好看的玩意儿,想到分手后黄西棠怎么对待那些礼物,想到那些破铜烂铁的最后下场,新仇旧恨,赵平津气得头一阵晕,眼前都黑了。
镜子碎了,掉了一地的玻璃渣子,他恨她,很久不回柏悦府,有一天再回来时,屋子已经收拾干净了,镜子也换了新的。
却再没有一个小小人儿从房间里跑出来,白白的脸蛋儿,黑色头发扎得乱糟糟的,对他傻乎乎笑了。
赵平津坐在床边的地毯上,靠着床伸直了腿,拉开了衣柜最底层的一个抽屉,熟练地扯出了那只小熊。
他没答应还给她,她就真的没有带走,偷偷搁在衣柜里头,还给它穿了一件小毛衣,这玩具真是她从小抱到大的。以前他们谈恋爱那会儿,就一直见她抱着它睡,毛绒都秃噜得不成样儿了,他把小熊拿出来,发狠地猛抽它的头,打得它头都委顿下去了,定定地看了会儿,忽然又舍不得,只好把它的头扶了起来,又抬手摸了摸。赵平津愣了好一会儿,举起来小心地嗅了一下,似乎还闻得到她口水的味道。
心里忽然就又难受了。
车子开进胡同大院。
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春联已经贴上了,树下挂着一排红灯笼,赵平津在大院里停了车,往他爷爷奶奶的小楼走去,院子里的楼道口边上,迎面正走过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手上牵着一个小丫头,红扑扑的脸蛋,齐眉童花头,穿一件红彤彤的小裙子。
女人一见着他就瞪眼睛:“哟,这谁呀,稀客呀。”
赵平津嘴上也没闲着:“现在姑娘可真不害臊,哪有人大年三十回娘家呀。”
齐灵瞪他一眼,也顾不上拌嘴了,目光溜溜地打量了一眼他身边的人。
赵平津笑笑,介绍身边的郁小瑛:“瑛子,你见过的。”
齐灵笑容爽朗:“婚礼上见过一回。”
赵平津说:“这我们发小儿,铃铛。”
郁小瑛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乖巧的小媳妇样儿,她嘴巴甜甜的:“姐姐。”
这时楼上铃铛儿妈妈走到了阳台上了,手上还摘着一把大葱,见到赵平津,立刻热情地喊:“舟儿,上阿姨家吃饺子啊。”
小姑娘仰着头清脆地大喊:“姥姥!”
铃铛儿松开了女儿的手:“上去吧,进门记得问姥姥姥爷好啊。”
小姑娘“蹬蹬蹬”跑远了。
齐灵冲着赵平津使眼色。
赵平津明白了,这是有话要说:“我跟铃铛儿聊两句。”
郁小瑛含着笑,跟铃铛儿招呼了一声,转身往大院里头走去。
铃铛儿看了他一眼:“我上次一回来我妈可就跟我说了啊,我孩子明年都上幼儿园了,你和晓江还打架?”
赵平津嬉皮笑脸的:“架不住您魅力大呀。”
铃铛儿踮着脚伸手笑着去拧他耳朵:“还贫嘴。”
赵平津赶紧躲。
铃铛儿贼兮兮地说:“我可都听说了,为了一个女孩子?”
赵平津眼眸里瞬间黯了黯,面上却看不出半分,语气却还是轻松随意的:“哥们几个哪回打架,外头哪回不说是为了女孩子,你还真当真儿?”
铃铛儿一看他这样儿,也不想管他的事儿了,赵平津这人就是被宠坏了,对待男女感情,她也就没见他认真过,当初她为了他背叛了初恋,晓江儿最后闹到要自残,为了这事儿,陆晓江他妈跟她妈妈闹了十几年的矛盾,最后还不是一样随时间淡去了,争风吃醋的事儿是有,但怎么看起来,都像是男人之间较劲儿的成分居多,年轻时候的感情都冲动而炽烈,如今十几岁时候的那些事儿,看起来就跟雾气似的,太阳出来,什么都烟消云散了。她也不信赵平津是什么深情的主儿,男人结了婚万事皆休:“也是,咱们里头的事儿,你们自己清楚就行,行了,媳妇儿在屋里等着呢,我不耽搁你了。”
赵平津点点头,替铃铛儿拎了手上的东西,送着她到了楼梯口。
除夕夜里一家人吃团圆饭。
周老师早上就回来了,跟着他大伯母和保姆一起做了一大桌子菜,饭桌上老太太老爷子和他大伯母都在,周老师安安稳稳地做她的孝道媳妇儿,等到一家人在电视前坐下了,她给老爷子沏了壶茶,跟在南京军区过年的丈夫通了电话。终于得了空儿,周老师坐到了赵平津身边:“晓江他妈妈春节回来,头一个就先找我告的状,家属院子头都传遍了,你把人胳膊都打折了。”
赵平津赶紧往她嘴里塞蜜饯。
周老师抬手要揍他:“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郁小瑛在一旁,她这婆婆语气里骂是骂,细听下来,也没有真的责怪的意思,赵平津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儿,婆婆宠儿子,那也真是宠。
周老师在一旁说:“瑛子,你得好好说说他。”
郁小瑛赶紧答应:“唉,妈妈。”
赵平津说:“行了,这事儿您甭管。”
郁小瑛开始研究丈夫,故作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俩为什么打架?”
赵平津笑了笑:“你还真信我俩打架?我俩好着呢。”
郁小瑛不再问了,微笑了一下,转头陪着老太太,看电视里金猴闹新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