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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栖流所改为养老院,团头任院长,与入世观的善堂合并管理。
鼓励各地乡绅乐捐财物,其不足之处,由入世观和朝廷共同补足。让那些老弱病残粗茶淡饭,颐养天年。”
嘉靖听萧风说得如此详细流利,知道他应该已经深思熟虑过了,自己也没什么反对的必要。
毕竟是祖宗要过饭,又不是自己要过饭,别说当年只是同事,就是亲戚,过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感情基础了。
何况师弟今天的话里,平均三句话就带上一句大明国运。含国运量极高!
所以,放弃一帮乞丐,换来大明国运,这种稳赢不输的事儿,嘉靖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当然,徐阶说的那些困难都是客观存在的,但还是那句话,不困难我要你们干什么?
萧风已经很久没有一次性扔这么多胡萝卜了,因为这件事儿,他希望能在出征日本前速战速决,所以下了猛药。
见嘉靖点头同意了,萧风松了口气,转身又向徐阶深施一礼,表示拜托了,弄得徐阶倒有些无奈了。
“萧大人不必如此,既然万岁已经允准,内阁自当尽力。你的用意自然是好的,我只是担心火大坏了锅啊。
这次下手如此凶猛,丐帮众人逍遥已久,利益关系盘根错节,与地方官府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若真是发生民变,还请萧大人不要袖手旁观就好,关键时刻,该出手时当出手才是。”
徐阶心说你别想把锅甩给我就不管了,这事儿后边麻烦不小,我有言在先,要是出了乱子,最大的责任在你!
萧风微微一笑:“若真发生民变,萧风不用首辅开口,自行请命前去处置!”
徐璠见是个话头,立刻道:“萧大人既有如此豪气,可敢立下军令状吗?若激起民变,不能压制,萧大人该当何罪?”
萧风看了徐璠一眼,目光中带着你是不是傻?
徐璠一愣,回头看向徐阶,徐阶怒视着他,你是不是傻?
嘉靖哼了一声,看着自己找的这个棒槌,果然越来越像棒槌了,看来砸了萧风几次,萧风没砸傻,棒槌却越砸越傻了。
萧风只是提议者,他又没有官职在身,具体去办这事儿的,还是你爹徐阶!而且是朕同意他去办的!
如果最后激起民变,朕的责任有一成,萧风的责任有三成,你爹的责任有六成!
如果萧风现在说激起民变自己挨五十廷杖,你爹就得挨一百下!萧风要说自己监禁一年,你爹就得坐两年!
萧风如果说自己流放三千里,你还得感谢萧风这几年帮大明打下了大片国土,否则大明横竖都放不下你爹的六千里,只能到海上飘着去了!
萧风要说自己生儿子没……你爹若能老来得子,孩子就连奶都没法吃了!
所幸大家都是聪明人,徐阶立刻一声断喝:“放肆!朝堂议事,你当是唱大戏呢?还立军令状!
我大明朝堂,虽有争吵,只要决定之事,向来勠力同心,绝不会互相掣肘,互相拆台!
你言行如此浮躁,怎能担得起中书舍人的重任?万岁,臣以内阁首辅的身份,请求免去徐璠的恩荫。
让他回去读书科举,以正道入仕,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以期将来不负万岁错爱。”
徐阶这番话,半真半假,确实是做好了两手准备。
一来是自己骂出来,总好过嘉靖在心里骂。二来是确实也想让儿子先以退为进一下。
儿子虽然有些才华,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当敲打萧风的棒槌实在不是什么好活儿,回家躲一年锅,观察一下未必是坏事儿。
嘉靖微微一笑,心说这个棒槌虽然不算太好使,但朕眼下也没有更顺手的。想当官不容易,想不当官也没那么容易。
想当初刑部尚书喻茂坚,每次上朝必要找个机会告老请辞,哪次朕让他成功了?
若不是那次师弟和措钦活佛对决,一首《酒》诗让朕心软了,喻茂坚只怕此刻还在这里哆嗦着呢。
“爱卿不必多虑,徐舍人还算年轻,有些冒失也是难免的,你又何必苛责。
中书舍人本就是历练人才的职位,跟随内阁多学多看,自然也就老成了,此事不必再议了。”
黄锦医生退朝,百官散去,萧风跟着老三样进了西苑,喝茶,扯淡。
嘉靖最关心的当然是萧风扶乩请仙的过程,以及测字断案的过程。刚喝一口茶,就催着萧风快讲。
当萧风提到跟众人一同送大明殉国的将士去梅岭义庄烧敛时,老三样同时一愣。
嘉靖一直微笑的脸上僵硬了一下,随即就端起茶杯,巧妙地挡了一下。等放下茶杯时,脸上已经毫无痕迹。
陆炳坐在萧风斜后方的蒲团上,在萧风是视线之外,他第一时间看向嘉靖的脸,然后低下头来。
黄锦一直低头扒灰,手停顿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从香灰里挑出一块还未完全燃尽的龙涎香,好像就是为此才停顿的一样。
萧风恍若未觉,只是详细讲述了事件的整个过程,一点细节都没有落下。嘉靖听得连连点头。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这三个恶丐落到你的手里,也大概正是天意,让你清理丐帮,为大明再填国运。
对了,昨日裕王进宫,说展宇已经探亲归来了,你家的几个想来也都回来了吧。”
嘉靖问得很随意,好像他真的没关心过巧娘一行人是否回来了一样,萧风含笑点头。
“回来了,昨夜见过了,带回了一些嘉兴土产。巧娘说她们去上了坟,让巧巧给父亲、姐姐磕了头。
顺便也把巧巧快成亲的事儿说了。燕娘家人也都没了,看了几个远方亲戚,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嘉靖点点头:“清理丐帮之事,徐首辅其实说得也没错,确实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儿,也要防着民变。
此事若想万全,需要一名能员干吏来当先锋,不辞劳苦,深入民间方可。
徐阶下朝时对朕说,想让你带头去干,朕驳回了。你可知为何吗?”
萧风摇摇头:“还请师兄明示。”
嘉靖叹了口气:“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但不知道该不该说。”
此话一出口,不但黄锦和陆炳愕然,就连萧风也吃了一惊。这话的口气,只怕嘉靖一辈子都没用过。
这话一般都是下属对上司,晚辈对长辈才会说的,大概意思就是:“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话让萧风真的没法接茬了,他只得从蒲团上站起来,冲嘉靖深施一礼。
“师兄言重了。于公,你是万岁;于私,你是师兄,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就是,何出此言?”
嘉靖一语出口,其实也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这么句话来。
好在萧风这话回得十分得体,让嘉靖下台的同时,也明确告诉嘉靖:别太客气,吓人!
嘉靖叹息道:“你可知道,上次召你回京,除了发生了严效忠和老道的案子之外,其实……
其实,我从心里也不愿意让你带兵去打日本,我想,你也猜到了吧。”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万岁这是要干什么?不装了?摊牌了?要掀桌子了?
「别装了,摊牌吧,你们还有多少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