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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奔着那孩子来的…”
萨容牵着马大步流星,似是被我热切的目光看得有些赧然,眼睛四下扫着这里不甚繁华的市集,就是不肯回头看我一眼。“之前在桃销楼你们那样亲厚,反正益阳离刈州也不远,我便自作主张,绕出一程过来看看,权当全了你们的情谊。”
我心花怒放,但见萨容仍自撑着她那副冰冷面孔,便愈发憋不住的笑出声来——明明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却碍着面子非要做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也罢,既然她不肯表露,我也不好奚落玩笑,只蕴着笑意看她四处打听甘来家的住所。益阳不过千百户人口的小村,一刻不到,萨容便已领着我推开了村头一家农户的门。果见甘来一张熟悉可爱的小圆脸迎了出来。
我与他分开许久,如今乍然相见,自然都是兴奋不已,抱头哭作了一团。萨容也忘了收敛笑意,在一旁欣慰的顺着马背。直到甘母听见儿子的哭声拄着木棍推开棉门帘出来问询,她才连忙上前搀住那位盲了双目行走不便的妇人。
甘来见了昔日楼里凶神恶煞般的姬姑娘扶着自己的母亲,又是一惊。我便少不得安抚了一头雾水的甘家母子先行进屋,又细细将萨容之前在桃销楼的原委告知了甘来,单纯的少年这才缓了惧意。虽然同我与母亲说话欣喜如常,但当每次目光与萨容相触时,还是会下意识的瑟缩了身体。
如此几次,萨容看在眼里,便轻轻嗟了一声,说自己还是去外面投栈为好。
我捏了捏甘来一直环着我不放的小手,那机灵的孩子见我向他鼓励的点点头,便明白了我的用意。长呼一口气上前拉住萨容的水袖,怯生生道:“容姐姐,连姐姐说你先前做的事情不是有意的。既然如此,那甘来便都不放在心上了。甘来都不放在心上,容姐姐还要耿耿于怀吗?”
甘来说罢,便转头将圆滚滚的大眼睛望向了我,我悄声向他伸了个拇指,示意他说得极好。
萨容也不意甘来会对她说这种话,一时窘的双颊绯红,低头看看目光诚恳的甘来,又将目光望向了一旁笑而不语的我,似是寻求帮助的一般。
“甘来真棒!”我只装作没看见萨容的窘态,对着甘来和蔼笑道,“连‘耿耿于怀’这么难的成语都会用了,一定是听了话,好好用功读书了!”
甘来听我夸赞,心中愈发有底气,转头对萨容诚恳道:“容姐姐,甘来真的不再怨你了。这里不比刈州,没有像样的驿站。姐姐要是在外头冻着了,甘来可是会心疼的!”
不等萨容说话,甘母便拄着棍进了屋,笑容可掬道:“今日不知两位贵人到访,没准备些个好饭好菜招待,实在难以报答二位在京城对来儿的庇护之恩。好在家中还有些山货野菌,却是贵人们在别处吃不到的,适才煲了老母鸡子做汤,劳二位久等,现下可以吃饭了!”
如此一来,萨容便愈发推脱不得。为难良久,方才红着脸点了点头。
围着炉火,饭桌上自是十分热闹。
甘母对我在刈州对甘来的照顾感激不已,甘来亦屡屡为我夹菜,十分亲厚。
甘母唏嘘道,甘来自上次回家之后,不光没有荒废了在桃销楼时我与段冥教给他的书本和拳脚,还用我给他的银子置办了五亩田地,又低价收了许多在这益阳乡村并不稀缺的桑枝柳条,小半作了烧煤取暖之用,其余便被母子俩编成各色精巧的玩物筐篓,托乡里外出经商的人家带走北上,若遇上胡人便十分抢手,倒换得了不少银钱丝帛和冬日必备的皮毛炭火。
我又是吃惊又是欢喜,转头便捧着甘来的小脸夸个不止。
初见之时,他过惯了被人欺压的日子,小小的身板瘦的令人心疼。后来得我与段冥悉心照料,每天流水价的珍品补进去,一张小脸也日渐润腴,恢复了这个年龄应有的细嫩幼白。
如今在家中操劳月余,乡村冷冽的风雪又把他的脸吹得糙黑透红。只是不同在桃销楼做童工时的样子,甘来的脸颊已经有了些许成熟的棱角,脖颈和下颌上的肌肉粗壮发达,俨然已是一副当家少年的样子。
我不意当初在福临手下救出的稚嫩孩童如今能够变得这样坚强出色,感慨之余便不由潸然泪下。
见我如此,甘家母子自然连连出言抚慰,倒是一直插不上话的萨容愈发不自在,抖擞了身体便称酒足饭饱,回去甘母一早替我们收拾好的东屋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