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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腾不见。唯余一把长刀孤零零躺在段冥适才被困的山谷入口,遥遥由一根钢索链至亭内适才被仇老前辈丢下的长刀锋背。
“唉,这世间果真没有什么千古神力。那样神威的招数,原来也只是一场幻术。”
段冥轻叹着摇了摇头,郑重一拜之后走入亭中,在仇老前辈的袖口摸索片刻,掏出一颗如鸡蛋大小的幽蓝色宝珠,见我满面疑惑,便将之塞到我手中道,“这便是尾教辟水旗信物龙潭珠。我曾与你说过,这件宝物有呼风唤雨,聚云落雪的神效。想来早前谷中的雾气和九条刀龙的幻象便是仇翁以此珠变幻而来。九曲魇凩斩……江湖一直风传这是一把如何神通难御,千尺万钧的宝刀…原来镜花水月,不过是世人的一场痴梦恶魇罢了。”
“那这把刀……”
“就把它留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里吧,免得别有用心之人再生贪欲。反正教主只说要仇翁的……”段冥一滞,随即将龙潭珠从我手中收回到自己怀中道,“在辟水旗,见此珠便如见亲见旗主,我们不妨把它带回陵光山去跟教主复命,只求能保全仇翁身后安乐。”
“这个自然。”我看着仇老前辈是遗容难过道,“我们没能查清事实已是遗憾,若连具全尸都无法为他保全,便当真是无用至极了。”
“你也这样想最好。”段冥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便逗留,还是尽快启程回陵光山吧。”
“——什么…?”我一时有些错愕,口中含糊应道,“我…我不能回去啊……”
“怎么,你是怕教主察觉你的事吗?”段冥有些疑惑,随即眉心舒展似是想起了什么,便关切的走近抚着我的背道,“没事的,他老人家一向对你宽厚,想来就算和盘托出也不会有事。”
“可是…”
“你若还是担心,大不了届时由我向教主汇报便是。”段冥轻声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能完全接受,我自己又何尝不希望你永远置身事外?只是归萤,如今你既是这尾教罡风旗的旗主,这一关便是迟早要过的。与其拖拖拉拉引得教主起疑,倒不如我们坦坦荡荡据实以报。反正错不在你,想来教主也会理解的,你说是不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段冥…”肩头仍自湿漉漉的没干,我有些不舒服的微微扭身甩开段冥的手道,“只是我不能去陵光山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我实在有些自己的事情,需要尽快回到刈州处理。”
段冥微微半张着口,显是对于我的说法有些吃惊。想要发问,却似乎顾忌着我旗主至高无上的身份,终究吃力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只是…这龙潭珠到底须得由人尽快送回总坛……”
“这个容易,我们兵分两路便是。我北上回去刈州;你西行往总坛走,回头办完了事情我们再于桃销楼汇合。如此安排,岂不两全?”
“除了这样似乎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段冥仍自有些忧心,“只是若要你自己回去……”
“不用担心,我可以的。”见段冥松口,我便如释重负,“来时的官道我都记得,再进平城城内买一匹快马,相信不出两日便可到了。”
“我并非怕你不认识路,而是担心上次的那个女人。”段冥深深凝住的眉头缓缓舒平,“好在她识得你的石蟒骨,信了你罡风旗旗主的身份。所以只要你骨不离手,想来她也不会再来为难。”
“这个自然,她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敢轻易得罪尾教。”我自信道,“而且我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她要杀我的原因...这原是个误会。若还能再见,我也会向她解释清楚的。”
“那好吧。虽然訇襄剑和石蟒骨都在身上,但毕竟江湖险恶,你在外面也要多加留神。”
段冥找不到其它反驳的理由,唯有将不放心默默吞咽,一字一顿向我谆谆嘱咐道,“一定尽快回到桃销楼,切不可在路上逗留。信鹰游勇仍在陵光山上,斧钺又在帷幄二子府中潜伏,你无法给我报平安,只安心等我便是。那头交代完了,我便立即回刈州同你汇合。”
我顺服的点头应和着,段冥仍然有些担心,亲自进平城集市替我选了一匹好马,又留下许多银钱给我做路上的盘缠。反复检查确认石蟒骨在我身上,这才依依不舍的与我分道扬镳。
离开了段冥,心底便慢慢涌出一种不安的恐惧。
西风古道,果然初次在这江湖行走赶路是令人胆寒的。偏生黄昏月落,我又连连数次走错了路。心中又是忧心赶不及小寒营救水晴,又是害怕那个可怕的红衣女子再度阻击,一行跌跌撞撞下来,竟花了整整三日时间才赶回刈州。
旅途劳顿,加之早前伤病未曾养好便出发前往飞龙谷一番鏖战。回到桃销楼小屋关上房门,我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开始显现出各种伤病复发的势头。
然而无暇细细调息,距离水晴小寒行刑之日只剩短短三天,我却仍自没有任何稳妥可行的施救计划,更加没有找到任何部署援助。庆幸姬萨容隐疾未愈,花姨仍自每日在前头忙得焦头烂额,倒也给出我极充裕富足的独处时间细细准备。
这三日段冥杳无音信,宛秋也因着病痛每日极少出门。我便在自己的房间每日一壁以食疗进补,一壁翻来覆去的平复自己即将见到水晴的激动心情。
转眼已是小寒之日。
今晨开窗便觉格外寒冷,小厮丫头送上糯米饭早点时一并带来了一瓶气味甘冽的腊梅。一株长枝上点点藤黄小瓣旖旎盛放,说不尽的娟秀清新,玲珑可爱。
然而心中思绪万千,我的身体并没有因为这一株美好的花朵而停止紧张的颤抖。氶钺当日并未探知水晴被行刑的具体时辰,所以清晨饭毕,我便将下人草草打发出去,换上一身表灰汁里鼠皮的蹙银丝暗纹氅衣,提起訇襄剑便出门往西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