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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那红衣女子身法极快,几乎没有一刻迟疑的追了上来,饶是我运足温灵内力飞奔如箭,竟也未曾将与她的距离拉出半尺开来。
恍惚之间,我不防对上她的双眼,绷紧的周身便遽然如闪电流过一般气力全无——惨白清冷的月光之下,她那双狰狞如魔鬼一般的双瞳,竟是诡异妖冶的绿色!
膝盖一软,我险些栽倒在雪地上,艰难的拔腿继续狂奔,再回头望去,那双令人望之不寒而栗的绿色眼睛竟又近了许多。
我绝望到无以复加,这个赤衣青瞳的女人的内力无疑远远在我之上。
眼看着她越追越近,犹如张开血盆大口的死神向我扑来,我孤注一掷,一声怒吼腾空跃起,在身体飞至最高点的一瞬拔下头上的一支珠钗,猛然回身用尽全力向那个女人掷去。
电光火石间,只见她出手极快,以雷霆之速拔出长剑,嗡鸣铮铮,我猝不及防被那柄长剑耀目的金色光芒闪了眼睛——叮呤一声脆响,肩上便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啊——!”
身体笨重的摔在雪地上,我负痛睁开双眼,天旋地转间只能模糊看到右肩洇出点点梅瓣般的鲜血。珠钗的银尖深深嵌在胛间,那本是今夜我为见白衣少年特地选的一只银钗,上头典雅的东珠硕大滚圆,此刻映着殷红血光,竟也显得这般妖艳可怖……
“你…”我吃力的将珠钗一把拔出,痛得原本就颤抖不止的声音愈发哽咽,“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要对我做什么!”
“无能的废物。”
她稳稳的落在离我不远的山谷风口,声音顺着森寒的风雪顺入我隐隐作痛的耳朵——她终于开了口,是比想象之中还要森寒刺骨的冷漠。我顾不得双手按在雪地里的刺痛,艰难的支起上身仰望着她,却发现她亦冷冷俯视这在地上狼狈扭曲的我,仿佛看着一只濒死的小动物。
“我自然是来杀你的。”
“为什么!”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喊了出来,随即心口一紧,“你——你可是将我认作了温灵?你要杀的人是不是叫做温灵!”
许是我的错觉,那红衣女子听到温灵二字时目光似乎微微一怔,随即眉心一皱,便化去了所有神情,重新回到那副如冰如雪的清冷面容。
“无关他人,我要杀的就是你。”面纱下再度传来幽幽如鬼魅般的声音,“——连归萤。”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我本就绝望的心境便不由再度压抑了几分。仿佛被宣判了死刑一般,我几乎已经失去了残留在身体中的最后一丝气力。
“为什么!”我悲声呼号,“我与你素昧平生,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一定要取我的性命!”
“你蛇蝎心肠,做过的恶事自己都记不得了吗?”红衣女子的冷笑寒风呼啸,她突然抢步上前,腕上一扭剑光肃杀,“——为什么杀你…且下地狱自去问阎王吧!”
我出手极快,将适才双手在雪地里摸到的一块石头全力掷出。
那红衣女子未曾防备,加之距离过近,双手护头猛的刹步,臂上便生生受了一击。
电光火石间,我抓住机会倏地一步越至山口,才要往前方通往刈州城的黑土官道逃去,那红衣女子却已从身后飞身跃起,挡住了我的去路。金光乍现,我仓皇闪腰避过剑锋,便在这链月山口与她交起手来。
我脚下疾旋,闪睫便欺身到那红衣女子之后,以掌风为剑连连出击,正是灵犀九式之中第三式凤凰翙羽的精妙招数。
红衣女子显是不曾料到我出手竟是这般难缠,仓皇躲过数掌后便一声怒啸,金光如电劈下剑来。这一剑着实霸道,迫得我匆匆收掌连连急退。气沉下盘,我旋步雪中躲避着她招招相连的攻势,以韶鸣百里的灵动身法护住命门。
斜身一脚飞出,却是正中了那红衣女子的黄金剑身。脚踝遽然传来摧心剧痛,我向后倒退丈许,红衣女子便一跃追出,将手中长剑舞得寒光凛冽,每一道金光便是一式致命杀招。她的剑法并不如段冥那般迅疾如风,然则招招狠厉至极,使人没有丝毫破势余地。谅我身法再快,虚招再多,一剑劈来亦是无所遁形。
转瞬百招拆下,眼见着我的掌式渐渐变得凌乱松散,红衣女子双眼幽光闪烁,竟绽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瘆人笑容。不及思索,她的剑招突然变得迅猛繁复,瞬息之内在我天灵,颈窝,胁下,股间连出四剑,我无从躲避,唯有再度旋身飞出,电光火石间,我无比震惊的看见远处红衣女子一声狂啸猛的向空气砍下一剑——一道成型的金黄剑气竟脱剑而出,旋成一团耀目光圈呼啸着向我飞来。
猛然想起这剑气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然而此刻情势千钧一发,又实在无暇细想。转眼那剑气已然飞至身前,我在空中避无可避,牙根咬紧,便眼睁睁看着那一环金色光圈击中自己下腹。
“啊!”
想不到那剑气力道竟是如此猛厉,我被生生推向空中,跌落雪地又向后滑出数丈方才停下。中剑的下腹仿若被烧得通红的铜锤痛打过一般,痛得我在雪中痉挛不止。
气血遽然上涌,我再忍受不住,一口鲜血便喷在了洁白的厚雪之上。
“常人中了我的剑必死无疑。你,倒也不完全是个废物。”
“你…”我滚得一身雪水,狼狈的任由生命即将被剥夺的恐惧吞噬自己的理智,“——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过,你的问题阎王会回答你。”
“我虽打不过你,却也不会求你……”我不顾鲜血顺着嘴角汩汩流出,疯狂的对着眼前如死神般的红衣女子怒吼道,“可是你今日既点名要我性命,又为何不肯叫我死个明白!”
“贱人,”她的声音冰冷得没有半点温度,透出隐隐无法掩藏的愠怒。“死到临头还不知觉悟,你当真是全无心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绝望的哀嚎道,“我连归萤自问一生坦荡,也从未沾染过半分江湖仇怨!你到底是如何知道了我的名字,又是如何断定我就是你口中那个罪不可赦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