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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的人来了,我该回去听家里一群女人唇枪舌战了。天色不早,小五早些回宫歇息,别明日早朝又听人禀报你受寒着凉。还有,千万等我走远了你再继续弹琴啊,千万记住!”
待连城飒与他道了别,连城端华方起身离开,便走便不忘大声回应喊他的人:“别叫啦!叫这么大声是在叫魂么,本殿还没死呢!”
“哎哟我的太子爷啊,您还是快些回去罢。家里几位主子闹起来了,小的们都、都不知道怎么做唷……”
连城飒目送连城端华离开,待再听不到谈话声后才坐回古琴前,伸手拨弦:“皇兄说我的琴声难以入耳,我以为不然。至少还有这么一个人愿意听我弹琴,你说是不?对此知音,我定是十分欢迎的,何不现身与我见上一面,彼此认识认识?”
放眼望去,悉月阁上并无第二个人。
原本和煦的微风骤然呼啸起来,檐下风铃悦耳脆响变得嘈杂,亭中四角镂空灯柱中放着的夜明珠发出幽幽冷光,曲不成调的刺耳琴声为此情此景更添诡异。
连城飒浑然不惧,依旧拨弄着琴弦。只是紧紧盯着十步外、匿于悉月阁边缘栏杆处的双眼,出卖了他的紧张。
一只手慢慢从平台之下伸出,搭在栏杆上。
连城飒拨弦手指不自觉一抖,琴弦立断,琴声即止。
可知这悉月台足足有三百尺之高,底下是深九尺的锦鲤池,左右建筑都没有其三分之一高,除了走观星台这条路,根本没有其他方法可以上来。换言之,悉月阁之外就是三百尺高的虚空……
风向骤转,连城飒随意用发带松松垮垮束着的头发被吹起,全数刮到他脸上。他下意识闭眼去挡,再睁眼,视野中蓦然多出了一个本来没有的人影。
那人站在亭外一只单脚立地、低头作饮水状的白鹤背上,即使夜风凛冽,他岿然不动。夜黑,空中没有半点星光,夜明珠的光芒不足以照清楚这个人的模样,所以连城飒只看到了一个依稀的轮廓,以及其尖锐的手指。
再眨眼,视线一暗,一只手伸到他面前,突如其来的惊吓令他忍不住往后仰,由跪坐变为跌坐。不过这回连城飒倒是能看清来人模样了——他一裘藏蓝劲装,戴面具,身姿挺拔,腰后和腰侧都挂着兵器,看起来并非善类。
就在连城飒暗自猜测此人来者不善时,这人伸到他面前的手慢慢张开,露出掌中握着的发带。连城飒看了眼肩头披散的发,后知后觉发带被风吹走了。
这算是示好吗?连城飒想道,犹豫片刻,伸手去拿发带,试探性地问:“我还以为是……”
“鬼?”那人接道,声音出乎意料的年轻。更出乎连城飒意料的是,他把发带归还后的第一个动作是将脸上面具摘下,露出真实面貌。
鬓如刀裁,眉如墨涂,眼如深潭。
他就像一幅埋没多年的名画里的人物,细细琢磨之下方知什么叫做空前绝后,待他从单薄纸张中走出来以后,从此再没有人能够临摹出哪怕半分风骨。但,此如诗如画与其说是指他俊美到虚幻,不如说他如画中人一般,不论与他对面之人是哭是笑,他眼里都淡然无情。
“你想问我是谁,为何而来,有何目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径直在连城飒面前坐下,随手把琴案和琴放回原位,以指一拨。
同样是不成调的琴音,从他指下、或者说从他指上护甲下流淌出来,就从靡靡之音变成兵戈交击之声。
他抬眼,看不出深浅的眸映出夜明珠幽冷的光:“卜上一卦,自然知晓。”
连城飒攥发带的手一紧:“母妃……娘亲死后,我发誓不再习占星卜术,不谈占星术。明人不说暗话,你若想告诉我,我听着,不想说,我亦可当作不知道。”
那冷清至极的人却难得皱了眉,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故意说给连城飒听:“没有以前通泰,到底还年轻。”
被一个年纪至少比自己小十岁的人说年轻,连城飒有种微妙的尴尬感。毕竟若他有孩子,年龄与面前少年相比不会差多少,当然,前提是他有……
那人看出连城飒的心不在焉,再敲琴弦:“我不喜欢别人在我说话时走神。”
“抱歉……”连城飒回过神,伸手按了按头侧,重新审视面前人,“我观阁下一身打扮,必是江湖中人。某与人相交甚少、不曾与人结仇,便想阁下不是为取我性命而来,我说的可对?”
那人摆手:“你不必试探我,我对你并无恶意。”
顿了顿,又问道:“你,不准备用卜术?”
连城飒反问:“阁下从哪里得知某幼时曾习卜术?”
那人沉吟不答,连城飒隐隐感觉自己的回答可能泄露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这种被人掌握了自己企图永远掩盖、不再提起的秘密的感觉,非常不好。连城飒一点都不相信所谓的“并无恶意”,因为这个世上知道他会卜术的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应该只有四个。
下一息,连城飒脱口而出:“你是父皇的人?”
那人抬了抬眼皮:“为何不认为我是応空大师的人?”
连城飒放在膝上的手立刻攥紧了,脸色难看:“你连応空大师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似乎是连城飒的如临大敌让那人倍感无趣,那人侧过脸去看亭檐下的风铃,好久才道:“美则美矣,毫无生气。两个月前我去了苗疆,那处有遍野山花、清澈流水,阳光……略暖。傍晚时候云霞蔽天,半边橘红、半边紫蓝。有歌声嘹亮,由远及近,我不甚明白词意,以为民风如此。却有人对我解释,苗家儿郎素会对欢喜的人歌唱……”
说到这里,他垂下眼帘,露出一个笑容。情之所至,这一笑十分自然,并不说有多么美好多么震撼,只因此他整个人都变得真实起来。令人有些错愕,又感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恍然大悟:原来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你该庆幸老天终归待你不薄,即使我的计划里没有这项,还是让我遇到他。所以那与他交谈,言语中多次暗示他轻生,我便不再与你计较。”
那人轻声说着,像是怕惊醒什么,余音眨眼就被风铃的呻吟冲散。他从地上站起,一手握住连城飒肩膀,弯下腰凑到其耳边:“我并非正人君子,生平最恶他人要挟我,有仇、必报。但你放心,我承了你这样大的一份情,绝对会还你。”
那人唇齿开阖间有温热气体喷洒在颈间,令连城飒心头一颤。在旁人看来暧昧无比的时刻,连城飒却浑身僵硬、冷汗淋漓。他有种错觉,靠在他脸侧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随时都会择人而食的大型野兽。而这只野兽,正裂开充满利齿的巨吻,眼含讥讽地戏弄爪下猎物。
“你莫害怕,我近来心情不好,若是吓着你,我道歉。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没有关系。你只需记着,你爱着的那个人,我会把她带到你身旁。不仅仅如此,这精致的牢笼,我亦会为你打开。”
说罢,他松开手,向后倒退走出凉亭。连城飒浑身一震,伸手欲抓此人手臂,奈何以一厘之差落空,放声追问:“你是何人?!”
“故人。”
他戴上面具,转身的同时反手抽出挂在后腰的兵器,运起轻功掠出。他一脚踏在平台边缘的栏杆上借力跃起,手里长条形兵器展开,化出双翼,带着他消失在夜空中。
“故人……”连城飒喃喃重复,手掌覆上襟前挂着的佛珠,眉头紧紧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