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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士麒跨步进入前堂,那蔡文豹早已等在堂中。他的官衔比金士麒低了两级,不但不主动请安问候,还用两只凶歹歹的眼睛盯着金士麒,很没礼貌。
金士麒也没给他情面,他拖过一把椅子居中坐下,冷笑道:“蔡千总,听说你又做了坏事!”
蔡文豹也开始四下找着椅子,没找到,于是只能站着说话。“我也是奉令行事,总兵府的军令就在我身上,你想吗?”他先把自己撇清了干系,“再说了,陈奚源也是罪有应得。”
“火铳造得好也是罪?”金士麒怒道。
“这与火铳不相干。”蔡文豹反问道,“你那好兄弟妄图行贿。昨日夜里他登门拜访了兵备司的几位大人,还一一许诺了赂银,这个几十两、那位数百两、最多的上千两,那帐目算得非常清楚。”
金士麒听他说得有鼻有眼的,忽然觉得陈奚源恐怕不是被冤枉的。
如今的经商环境非常恶劣,无论生产、运输、销售,各个环节都需要与官家亲密接触。他们做的是兵器生意,更要跟军方勾结在一起。广达行能有今日的局面,它肯定不纯洁。
就在昨晚,陈奚源曾亲口炫耀过广东的几家卫所都得过他的好处。如今广西兵备司手里握着万两的大生意,他自然会去孝敬人家,在这可悲的时代这只能算是一种惯例,甚至是一种规则,这根本不必惊讶或质疑。
陈奚源错就错在他没有清这场竞标的险恶,人家正伺机把他扯下马,他却主动授人以柄。金士麒也暗中懊恼,心想若是昨晚提醒陈公子,他也不会落到这番地步。
蔡文豹却说:“金都司,我背后的那位贵人,你猜到是谁吗?”
“贵人?还贵妃呢!”金士麒气道。
“谅你也猜不到。我受其所托,带了一份厚礼与你。那位贵人可是一番好意,他说了,希望用此礼将你点化。”蔡文豹又长舒了一口气,“愚兄也想劝告你几句。金都司你在辽东时战功显赫,迁南丹卫之后又获得何参将等众大人的赏识,多少人羡慕你。你前途不可限量,又何必铤而走险呢。咱广西水道纵横,龙鱼鳖虾各行其路,你乱游乱撞很容易身临险境。”
蔡文豹的这番话,金士麒逐字逐句地听着,品味着其中藏匿的含义。他知道蔡文豹的这番话应该来源于那背后隐藏的“贵人”口中,他一丝丝的寻觅着对方对自己的评价和定位,还有对方的忍耐限度,还有关键的——那个把持着这场兵工竞标生意的贵人,那个能影响广西军政机关把陈奚源关入牢狱的势力,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等着蔡文豹一点点地揭开面纱。
蔡文豹正想换几种比喻手法,从其他角度恐吓金士麒,忽然间堂外传来了几声叫喊。
随后一个浔州卫的军士冲破了金士麒私兵的阻拦狂奔了进去。他冲到堂前对蔡文豹报告:“千总,城南民营闹翻天了!”
蔡文豹一惊,忙追问详情。那军士便说:城南的那些难民,他们今天早晨不知为何爆发了,他们先是聚集闹事,又汇聚成百千人的队伍冲击城墙工地和浔州卫兵营。城外已经开始镇压,已经死了人了。
蔡文豹立刻慌了,他冲金士麒匆匆一抱拳:“金都司,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后会有期!”
“慢着,把话说完!”金士麒忙追上去扯住他,“你到底送了什么东西给我?”
“就在门外。”蔡文豹边说边向往走去,“陈奚源下了大牢,他随从中有4名工匠都归你了,他们都是锻造火铳的能手。”蔡文豹忽然转过身来,凝重地说:“此事是那贵人一手操办的,跟我无关。”
金士麒仍然扯住他不放,“甭装神弄鬼了,你说的贵人到底是谁?”
蔡文豹见甩不开他,便凑近了他耳边小声说了三个字。那三个字听在了金士麒听在耳中如雷鸣一般,震得他双手一软,蔡文豹扯开袖子离开了。
过了半晌,金士麒才感觉到身旁有人在唤他,原来是是黄宽。
见了黄宽那张皱巴巴的老脸,金士麒心中终于踏实了,忙把陈奚源的事情简单说了。黄宽则分析事情还不算很糟,因为陈奚源只是差人去“许诺银两”,而不是真的搬了银子去,这基本上算是一种“犯罪未遂”。这种情况可大可小——往“大”说当然是杀头之罪,甚至可以剥皮;若是往“小”操作的话,也可以罚款惩戒了事,总之活动空间很大。
随后黄宽就劝慰金士麒不必担心,他们广达行家大业大,在广东有过硬的门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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