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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越梅臣处置好使团之事,将户凯收押在守军营中严加看管,有精力去处理私事时,失火的户宅已被烧得只剩枯黑焦木堆成的骨架。
院子中的小水畦被烤得干枯,胡乱洒在地面的余烬不时爆出光亮,掀起热浪,闷得叫人喘不上气。
越梅臣已经从当时前往救火的雁探口中得知:起火后有位义士闯进火场,将户凭的妻儿都救了出来,暂时安置在街坊中的医馆中。因为义士赶到得及时,三人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并无大碍。
但雁探在火势稍小后用湿方巾掩住口鼻进入火场,却在房门外发现了三具无名焦尸。
焦尸被整齐摆放在房门外,并无活人受火炙烤时佝偻蜷曲之态,显然是死后才被焚尸,可惜身上衣物都被烧成一团焦炭,寻不出可以证明身份的事物。
待热度稍稍散去后,雁探将这三具焦尸搬出来检查。
这三人身材矮小,异于中国人,但脚掌宽大,哪怕被烧得缩水,看上去也比寻常男性大上一圈,颇有些像在海上谋生的浪人。
越梅臣身上的襦裙还没来得及脱下来,只将高底的舞鞋换成了皮靴,来回奔波,出了一身汗水,脸上妆容有些花了,生出一点奇异的美。
雁探刚检查完被烧得形容可怖的焦尸,一抬头看见他的模样,情不自禁地咳了一声,低着头把手套与方巾递给他,简略地讲了讲自己的发现。
越梅臣闻言,弯腰检查了一下三具焦尸的手足,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叫雁探去请扶风城中的仵作,又问道:“救人的义士在哪?”
那义士是一名穿着皮甲的彪形大汉,靠在医馆墙上,手里提着滴血的刀,正与几个雁塔对峙。
他身后是户凭的妻儿,小女儿已经入睡,枕在母亲膝头,但眉头紧皱,不时发出呓语,手臂挥舞,显然是被困在了梦魇中。
医馆中的大夫正给她诊脉,无暇注意这几个莽夫间的眉来眼去,只在越梅臣进来的时候抬起头,奇异地看了他一眼,露出思索之色,大概是在判断他是男是女。
越梅臣浑不在意地向这位年纪颇大的大夫颔首,随后将视线挪回“义士”身上。
“义士”的皮甲上有溅射状的血迹,平素可能是个不拘小节的人物,脸上有干了多时的血痕,须发烟熏火燎,也不急着去处理,见越梅臣走过来,懒懒地抬了抬眼,横过刀拦住了他的去路。
“闲人止步。”他硬邦邦地说。
越梅臣审视地看了他一会儿,从这位“义士”手中佩刀的形制,认出是一个伯劳官。
以户凭的性情,是不会为自己隐瞒下得用人手,只叫他来照看自己的家人,显然这位伯劳官是应承安派来的,就是不知道他已经在户宅边呆了多久,是为保护而来,还是为威胁户凭而来。
越梅臣并未强闯,只摊开手以示没有恶意,然后在伯劳官的注视下从衣袖中取出一枚小巧印章。
他离京前托户凭代为照顾他的幼子,户凭则顺势把这枚私印交给他,也请他有闲暇时去他家里看看。
伯劳官花了点功夫辨明越梅臣的身份,收起刀让了路,在只侧身时冷冷地剃了他一眼。
户凭的妻子是他在时东宫时的同僚的妹妹,军户之女,从小舞刀弄枪,养出一副刚毅果决的性情,虽然尚在病中,但被伯劳官从火场中救出不久后就冷静了下来,与越梅臣回忆整个过程。
“这几日街坊总说不太平,叫我们一入夜就紧闭门窗,不要出门,虽然不知真假,但谨慎些总没错处,是以这些天来一直深居简出,登门者只有给我看病的大夫……”她望了一眼正在写药方的大夫,示意便是他,又缓缓地说,“一个给几家干活的粗使妇人和一个厨娘,这两人是母女,除此再没有其他人了。”
户夫人讲道:“我身体不太好,一向早早入睡,今夜也是如此,但打三更天时不知为何就醒了过来,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我以为是盗,想着一屋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孩童,便没有做声,只掩了嘴,免得被发现已经醒来,杀人灭口。
“大约一炷香后,门外黑影不再移动,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说了句‘瓦嘎达’之类的话,就听两声清脆敲击声,不过片刻门外就燃起烈火。我惊慌起身,唤醒儿女,想要冲去房去,然而贼人已经将门窗反栓,见我惶急拍门求救,反在院中嬉笑。
“我也不知从哪生的力道,竟将房中木椅抄起砸向房门,生生砸碎了门闩,正欲冲去与贼人搏名,这位义士便翻过院墙来救我了。”
“瓦嘎达……”越梅臣沉吟了一下,不解其意,便暂时放下,安抚户夫人道,“指使贼子的幕后之人已经罗网,不能再去害人了,夫人且安心,”
刚才拎刀阻拦他的那个伯劳官出门去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刀和胡子,又转回来,须发往下滴着水,闻言插话道:“倭人的语言,意为‘好了’,那三个原是战败的大名武士。沅川世家豢养了不少这样的人充作私军,因为在中国无亲无故,行事不顾性命,好耍狠斗勇,但伸手平平,少有出众者。”
他漫不经心地甩了一下手上的水,见越梅臣脸上好像还有点戒备神色,便又解释道:“我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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