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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静制动,以快打慢,以柔克刚,寻对方破绽而击杀,无论面对什么强敌,使剑者都不能慌乱,可纪檀音到底年轻,没能沉住气,手上渐渐没了章法,破绽迭出。
几招之后,一柄利刃刺破剑网,直扎向心窝。纪檀音来不及格挡,惨白着脸沉下左肩,只求受伤轻些。
便在此时,对方忽而抬腕,剑身转平,在纪檀音肩膀上拍了一下。纪檀音被一股大力冲击得跌坐在地,眼睁睁地看着黑衣剑客甩出一把飞镖,趁众人躲闪之际跃上院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沉默持续了一阵。一众武林高手阴沉着脸站在花园中,好不狼狈。纪檀音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朝花月影盘坐的地方走,关切道:“花姊姊,你不严重吧?”
“慢着!”倪贯鸣斜刺里蹿出,冷着脸拦在纪檀音面前,眉宇间三道竖纹又深了些,狼一样的目光撕扯着纪檀音,“纪兄弟没有什么话说么?”
明彪华、骆尤、翟昱、通柳奎、丐帮胡寒、紫松会方浪等也走上前,将纪檀音围住了。
纪檀音自见到黑衣剑客使玉山剑法,心中便是烦恼不堪,不耐烦道:“前辈这是何意?”
通柳奎尖声道:“方才那人使得可是玉山剑法?”
“正是。”
倪贯鸣喝道:“你还装!那人是谁?”
纪檀音如实道:“我真不知。”
素来稳重的明彪华也动了气,看来是被那黑衣剑客戏弄狠了,怒道:“你玉山剑法不传外人,还能是谁!”
纪檀音听他污蔑师门,怒火中烧,强自按耐着不忿,解释道:“我与那人过了几招,他使的虽然是玉山剑法,我却感觉陌生得很,绝不可能是我师兄!而且前辈们也看得出来,那人内功修为极深,我两个师兄可没这等造诣!”
沈沛拖着流星锤缓缓走来,道:“不是你师兄,便是你师父了。”
他是今日宴席的主人,又被玉山剑法所伤,纪檀音心中愧疚,诚恳道:“沈伯伯明鉴,我师父在玉山隐居得好好的,数年来甚少下山,怎会是他?何况您先前也说过,年轻时和他相识一场,颇有渊源,我师父不会伤害自己朋友的。”
一语毕,沈沛脸上浮现一丝尴尬,他以为纪檀音故意讥讽自己当年的手段,心虚地冷哼一声:“纪大侠向来心思深沉,我如何揣测得清。”
倪贯鸣道:“那人若非纪恒,为何对你剑下留情?”
这也是纪檀音不解之处。客观说,方才那剑客的高大身材确实和纪恒相似,精纯内功,比起纪恒也在伯仲,只是纪檀音与他交手时感觉分外陌生,且素来敬仰师父品德,因此坚决不认。
明彪华等咄咄逼人,纪檀音犹如落入虎口的小白兔,看着可怜兮兮的。举目四望,见白日对他礼遇有加的各个前辈高手忽然变脸,目光中满是怀疑、忿恨和警惕,心中茫然不解,又格外委屈。
谢无风见纪檀音被逼问得说不出话,连忙从藏身的葡萄架下出来,劝道:“各位高手,有话好好说,莫要欺负我阿弟。”他伸手去拉倪贯鸣的衣袖,被倪贯鸣狠狠一推,跌倒在地。
“谢兄!”纪檀音压抑许久的怒火噗嗤被点燃,当即抽出映雪剑,在身前画了个半圆。
明彪华等后退一步,也纷纷亮出家伙:“你待怎地?”
剑拔弩张之际,一直躲在树下运功疗伤的花月影开口道:“你们这是干什么?管那刺客是谁,总与纪小兄弟没有干系。一众成名的前辈高手,欺负一个半大少年,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纪檀音知道自己武功不敌,本已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于孤立无援中听到花月影此言,眼眶立刻湿润了。
花月影续道:“我相信方才的刺客并非是纪大侠。纪大侠虽已退隐江湖十五载,但其品性高洁,却是口耳相传的。我年纪轻没赶上,在场的有些朋友曾与纪大侠打过交道,想必心中有计较吧。”
丐帮帮主胡寒手握檀木长棍,在地上敲了两下,道:“花阁主所言有理,方才一时情急,行事有些莽撞,现在想来,纪大侠绝不会那般暗箭伤人。”
几句话一说,倪贯鸣等脸色也缓和了。
沈沛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时儒雅的做派,对纪檀音道:“纪兄弟不要见怪,并非我们欺负你,只是眼见为实,那黑衣人使的确实是玉山剑法。况且能从今晚众位朋友手下逃脱的,武林中也没有几人。不论此事是否另有隐情,你玉山剑法心决流出,总是个不争的事实,须得留意。”
他此番话既为明彪华等找回了面子,又绵里藏针地暗指玉山神剑并未洗脱嫌疑。纪檀音对他的印象一落千丈,可此刻局势未明,不好发作,拱手道:“多谢各位叔伯信任,我明日即飞鸽传书去玉山,向师父问个清楚。”
沈沛又向众位高手道谢,说道今日多谢他们助阵,来日必将报答云云。
纪檀音快步走到谢无风身边,紧张地拉着他的手,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通,悄声问:“你没事吧?”
谢无风摇头,将纪檀音冰凉的手心按在自己胸口上,嗔怪道:“你才是吓死我了,好端端的,跟这么多厉害的人拔剑!”
纪檀音回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调皮地冲他吐了吐舌头。
“我去看看花姊姊。”他安慰了谢无风几句,朝榕树下盘坐的花月影走去。
花月影先前和黑衣人打斗时,不幸中了一剑,好在伤口不深,现下血已止住了。
纪檀音朝她深深一揖:“花姊姊,方才多谢你了。”
花月影还礼:“有甚么好谢的,不过实话实说罢了。明庄主他们一时冲动,行事多有得罪,你不要计较才好。”
纪檀音忙道:“我明白。”
月亮从乌云后露出了头,皎洁的光芒洒在被刀光剑气弄得一片狼藉的花园中。沈沛道:“今日之事多有蹊跷,方才那贼囚杀害了我两名徒弟,此事绝不能善终。天色晚了,沈某斗胆请各位朋友在府中住下,共同商议,”说着,意味深长地朝纪檀音看了一眼,“尤其是纪贤侄,一定要留下。”
纪檀音向来吃软不吃硬,听到他要将自己强行软禁,心中气愤,正要反对,花园角门突然被撞开,沈沛的大徒弟一身脏污地闯了进来,哭喊道:“师父,蔡大人和蔡千金……遇害了!”
沈沛身子一晃,被七杀拳骆尤及时扶住了,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徒弟双目圆睁,脸色苍白如纸,汗如雨下。不知是见了怎样一幅恐怖景象,他剧烈地发着抖,语无伦次道:“是……是真的!都是一剑封喉,尸体已经溃烂了……全身布满脓包,流黑水……还有一种白色的虫子……”
沈沛吞了口唾沫,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镇定下来,匆匆往蔡辉卢歇息的地方赶去,经过大徒弟身畔时,忽而抬脚将他踹出两丈之外,吼道:“废物!我命你护卫蔡大人安全,你就是这么做的!”
明彪华、骆尤等人跟在沈沛身后,面色凝重地相互使眼色。
纪檀音一听那徒弟描述尸体情状,就知道与杀害温时玉的是同一个人,当下便要跟上去看,这时谢无风忽然扯住他的衣角,严肃地摇了摇头。
纪檀音不明白他的意思,压低声音解释:“温大人也是这样……”
“你还不明白吗?”谢无风一把将他扯到怀里,温热的嘴唇在他耳畔,悄声道:“刚才的黑衣剑客和杀蔡大人的是一伙的,这边调虎离山,那边伺机下手,你师父已经被他们怀疑了,要我说,当务之急是离开这儿。”
“可是……”耳朵湿热而麻痒,纪檀音忍耐着搓揉的欲望,明亮的双眸闪着一点倔强的光芒,“既然跟师门有关,我就更不能袖手旁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