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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是被调侃的最多的对象,人们编来嘲笑他的歌谣多的数都数不清,就连刚会说话的孩子都能唱上一句“红发猴子不上树,偏偏坐在椅子上”。
海连一手抚过铺满锦缎的床榻,目光好奇地环顾墙壁上的画卷和装饰,在他的脑海中,一时竟无法想象出歌谣里传唱的这位主角会怎样生活在这个华丽却又空洞的空间里。
他刚想翻看桌上的文件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海连神色一凛,迅速躲进了壁橱中。壁橱合拢的同时,他听见门外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命令道:“退下吧。”
脚步声齐齐离去,寝殿的大门再次开启,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透过橱门的缝隙,海连第一次真正的看到了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人们忌惮的神明,童谣中的恶鬼,那些偷偷摸摸贴在墙上的讽刺画上的怪物,琥珀王阿巴勒。
年轻人惊诧于琥珀王的外表太脆弱了,脆弱得他甚至不需要用刀,似乎只要掐住他的脖子,对方就能立时毙命。
男人个子不高,十分消瘦,伶仃的骨架几乎撑不起他身上华丽的衣裳,过于繁复的金饰如一圈又一圈的枷锁戴在他的胸前,使他的脖颈也不堪重负的微微向前佝偻;让人发出嗤笑的跛足隐藏在长袍之下,丝毫不影响他站立的挺直;他颧骨高耸,面容却凹陷,尤其是那破了相的半张脸,仿佛半张耷拉着粉红皮肉的骷髅——只有他的那头表明低微出身的红发是他身上最热烈的颜色,在夜色中仿佛熊熊燃烧。
海连吞了一口唾沫。明明这个男人比他从前刺杀的任何一个目标都要孱弱,他却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海连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我真的能杀死他么?
偌大的房间内如今只有两人。阿巴勒拖曳着脚步,径直从橱柜前经过,缓缓来到了窗台前——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久梦城。海连注视着男人一动不动的瘦削背影,缓缓攥紧了匕首,在他就要推开橱门的刹那,他听见阿巴勒说道。
“出来吧,刺客。”
——盗贼彼此约定,只要能将那笔钱骗到兜里,他们就金盆洗手,远走高飞。
玉兰港是皇家港口,和红榴港的喧嚣脏乱比起来,这里简直可以说是一尘不染。港口的军队早已被西莫纳伯爵遣走,没准现在已经在全副武装地在凤屿山脚蓄势待发。方停澜下了车,抬头向港口望去,最先入眼的是那艘“云中淑女号”,她作为龙容王女的成年礼至今已在港口停泊了五年,却从未出过一次海,就像龙容本人始终无法脱离垂芷庭这座囚牢一样。在云中淑女号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才是方停澜要乘坐的那艘红漆三桅船。
“我打听过,它叫红靴子号,”周不疑插过来道,“不算新船,也不算太破,估计刚够我们能开到千鹭岛。”他剥了颗糖扔进嘴里,“你那边人手安排好了吗?”
“当然。”方停澜微笑,“只要离开了陆地,剧本就不是西莫纳能说的算的了。”
周不疑舌尖卷着糖块,没有接话。
另一边的陈王殿下似乎一刻也不想在缇苏的国土上停留,他一下马车便立刻招呼着水手将他的行李抬上了船,在登上甲板时他回头问道:“停澜,你不上船吗?”
“我要等一个人,你先上船吧。”方停澜答道。
秦唯玉定定地注视着他。今夜晦日,无星无月,缺少了长街上节庆彩灯的玉兰港中,两人的面目都模糊在了夜色里。漫长的沉默后,船上的那个人先开了口。
“如果那个人没来的话,你会一直等下去吗?”
“是的。”
——女盗贼用灵巧双手窃来了陈年的日记,男盗贼用甜言蜜语赢得了女仆的欢心;他们买通了产婆,伪装了身份,在富豪的宅邸中通行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