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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一时能成的事情,眼下国库艰难,可以先在全国推行检籍法,依元台郎的主意择一地试验土断法,能有成效再推向全国。”
此言一出,众人都大感意外,不仅元昭满腹疑惑,奇怪谢嘉为什么要替他说话,连谢律都用不明所以的表情看向他爷爷。
只有刘从晟神情如常,含笑赞道:“老成之论,语意谆谆,这才是宰辅之言,那就这样办吧。”这话的语气极平淡,却在廷上所有人心里炸起惊涛巨浪,一晃三十年,今日早朝之前,谁能想到朝廷会再次推行土断?
百官可以驳元昭一万句,但不能驳天子一句。
谢嘉不动如山地接道:“陛下英明!”众人不管情不情愿,只好跟着附和:“陛下英明!”
元昭霎那间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他今天是做好了会输的准备,破釜沉舟来的,结果竟真让他们赢了。
“元台郎。”天子望着元昭。
元昭回神,忙应道:“臣在。”
刘从晟道:“朕封你为历阳郡郡守,五日后启程赴任,就以历阳为试点推行土断。”
“臣领旨谢恩。”元昭还有点恍恍惚惚。
刘从晟又道:“再调信王兼领历阳军务,五日后领云麾卫转驻历阳郡。”这一手就是为防元昭年纪轻压不住人,恐怕也有几分怕他遭吕襄之祸的意思,让刘瑕给他撑台压场,而且历阳郡紧邻中都也属京畿,在刘瑕的职分之内。
刘瑕施施然道:“臣领命。”
诸事议定,胡福宣布散朝,百官行礼送走天子,纷纷退出元庆殿。
今天天气极好,殿外碧空如洗、日光温和,刘从晟回嘉禾殿时,路过一条临水长廊,看见前方有两个小宫女趴在栏杆边,各捧一把鱼食洒向池中,笑嘻嘻地看一条条红鲤团团挤在水面,仰头张口争抢饵料。
刘从晟不远不近地看了一阵,对胡福道:“朕记得,阿虓小时候在殊英馆里,有一回拉着元昭跟他一起,把鸿之养的一条金鲤鱼钓起来烤了,鸿之爱养些个花鸟鱼虫,那回气得不行,难得到我这里来告了一状。”
胡福多年不曾听过刘从晟提起刘瑕小时候的趣事,欣喜地接话:“是有这么一回事,元太傅生气,好像也是为元小郎君那次吃坏了肚子。”
刘从晟却轻轻哼了一声,道:“恩师之子、少时故友还有亲表兄……他倒是做得了大事,不拘是谁都能动手。”
元昭走出宫城,被天上明晃晃的日头晃过眼睛,才觉出自己刚刚原来出了一身冷汗。
周围都是登车回家的朝臣,朝臣们都刻意地绕开他们,他跟刘瑕。王纶急着回家交代今天早朝上的事,跟他们打过招呼就上车跑了。
百官的车架从宫门前辘辘驶走,幸好刘瑕今天难得坐了牛车上朝,元昭现在有种筋疲力尽之感,让他骑马是不行的,他跟着上了刘瑕的牛车。
车里焚着阿薛那香,因刘瑕喜爱这香,信王府中燃的都是这种香料,元昭卧房里也不例外,现在嗅到这种气味,元昭人再一放松,他那股恍惚劲儿更严重了,回想一番今天自己在金殿上说的那些话,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找死,但痛快也真是痛快。
刘瑕看元昭一脸疲色,便说:“你睡一会吧。”
元昭却喃喃道:“该死,我难道还在做梦。”
“什么?”刘瑕莫名其妙地看他。
元昭盯着刘瑕,明明大家都只睡了两个时辰,刘瑕却仍容光熠熠,他揉揉自己额头道:“我昨晚做了一晚上早朝跟人吵架的梦,都是梦到吵赢了,现在真的赢了,难不成我还没醒?”
刘瑕觉得他这样发痴蠢得可笑,但因他此时心情极好,便还觉得这种痴气亦有几分趣味。
刘瑕看元昭一阵,微微笑道:“来,我教师弟个办法,你掐自己一把试试,看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