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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输业,就得发展重工业。
要发展重工业,就得琢磨资本从哪来,以及解决无形之手下资本不乐意往这些投资大见效慢的产业上集中的问题。
而太子也支持修路,思路则更像是“修路好,所以要修路”。最多加上方便镇压、方便赈灾、方便戍边什么的。
这差距,就很大了。
不是说太子认为的那些道理不对,肯定也是对的,总不能说方便赈灾、方便戍边什么的,是错的。
甚至,方便镇压、方便调兵、防止造反、方便赈灾、方便戍边什么的,本来就是刘钰之前和老皇帝忽悠的那一套。
亦即披着封建皇权的皮,搞资本主义发展所需条件的那一套东西。
但是。
太子说的都是皮。
李欗终于谈到了骨。
就像此时法国已经开始兴起的重农学派的“皮和骨”一样。
【重农学派体系的封建主义外观——完全象启蒙时代的贵族腔调——必然会使不少的封建老爷成为这个实质上是宣告在封建废墟上建立资产阶级生产制度的体系的狂热的拥护者和传播者】
封建贵族老爷,是否可能对资产阶级生产制度体系,狂热拥护,甚至传播?
当然有可能。
但,要想继续往下走,真正的执掌者必须明白,这套东西的本质到底是啥。
贵族封建老爷们可以迷迷糊糊地跟一群鹅似的跟着走,但“放鹅”的人得明白,自己该往哪走,而不是自己也成为那群鹅里的一部分。
既是李欗已然谈到了“骨”。
那么,刘钰反而问起了皮。
遂便问道:“如此,殿下之意,除却黄河事外,之后二十年,朝廷最应做的三件事,似乎便是其一为京城到黑龙江的铁路;其二为从西京过陇西直至轮台的铁路;其三便是风帆配以火轮而可两三月抵达扶桑的大木船。”
“其余诸如煤矿、冶铁、沿途岛屿的煤站等,皆算辅助。”
“一切,当以这三件事为重。”
刘钰没有去问“怎么修”、“钱从哪来”之类的问题。
也没有去问一些细节上的东西。
而是询问起来听起来很泛泛的事。
李欗见刘钰没有追问资本从何而来的事,转而问起来这个,便道:“若国公这说,其实也可以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西京过陇西到轮台,既是迁民,也是戍边之用。罗刹国,当为日后之敌,不可不防。西域等地,数百年混乱,边患不宁,也最应提防。”
“至于别处用兵事,倒是不必多加考虑。”
“若倭国、朝鲜等,既沿海,那事情就好办。”
“而若安南,缅甸,也是一样的道理。既可海运,何必非要过那莽林崇山?”
“西南改土归流……自古西南,未有可成朝廷大患者。况且,既有长江,附近又有川蜀、湘楚等地,皆腹地,有粮有人,这都好说。”
“而若雪域高原,则更简单。一来即已得孟加拉,从那进兵更易;二来纵然进兵,也不过三五千人可定。”
“是以,唯独自西京而至轮台的路,必要着重解决。哪怕不考虑迁民事,只考虑军事、定边之用,亦必要办成。”
“至于风帆配以火轮而两三月可抵扶桑的大木船,更不必提。”
“如此,我便以从京城到黑龙江的铁路,试言其中之利、解人地之困的诸多利处。还请国公斧正。”
李欗略顿片刻,选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切入点,来作为这个问题的开题。
“国公应当知晓,自变革以来,辽河流域的迁徙人口,日益增多。可谓是,三十年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之前本朝因着前朝教训,朝廷鼓励迁徙移民,但这些年迁徙数量却也不甚太多。”
“然自从松苏各地变革之后,移民大增。”
“究其原因,就在‘豆’之一物。”
“但这也是表象,而归根结底,还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种豆既大有利可图,便有资本圈地种豆,而多雇佣人手。每年沿辽河而上者,不下一二十万。”
“但这几年,人口迁徙速度,明显放缓。”
“非是大豆已无销路,而是方便运输、贴近辽河的土地,人口渐多、土地多垦,已然实在是没什么太大的增长空间。”
“至于偏僻处、不适合运输的地方,纵然尚有许多荒地,但资本并不肯去。资本不肯去,便难将百姓带去迁徙垦殖。”
“若说有灾,朝廷出资迁徙,往往又不得不迁到远离辽河、运输不便之地。既运输不便,百姓多自给自足,便是正税,也极难。”
“一来没钱,征不到钱,因为他们手里没钱。新迁徙过去,大家都有地,这粮食卖给谁去?”
“二来若征实物,又无甚用。实物征收,运输困难,沿途耗损、百姓劳役,那还不若不征。亦或者,就算征收,也是放在当地为常平之用。”
“是以,这几年人口迁徙闯关东数,比之之前,锐减。”
“可细细想来,潜力却又极大。若是操作的好,解决了运输问题,铁路修通,我以为,仅以豆类之利,吸引资本圈地垦殖,一年移民三五十万,不成问题。”
“这豆类市场,只要操作得当,便可大增。”
“这大增的方向,便在三点。”
“其一,南洋。”
“其二,倭国。”
“其三,苏、鲁各地。”
“于南洋这一块,便不得不说之前驱荷兰、打印度、乃至决战于大西洋上事。”
“南洋要豆,先肥后吃。”
“天朝百姓下南洋,迁徙之后,饮食仍忆家乡滋味。而南洋又不适合大豆生长。必要买东北豆。”
“当然,吃是小头。”
“大头,还是在肥。”
“之前,荷兰人于南洋种糖,出了问题。”
“于售卖上,一来日本闭关、二来波斯大乱、三来加勒比糖盛行于欧洲。”
“而于竞争上,又因着孟加拉糖价格日低,使得南洋糖并无太大优势。”
“如今,售卖上,加勒比糖本朝是管不到、也无法竞争的。但无论日本、波斯,却都在本朝势力范围之内,并无竞争对手。”
“而于生产竞争上,本朝既控孟加拉,难道还能让孟加拉的糖发展起来吗?只要略加手段,或对孟加拉甘蔗征税、或对南洋糖免税,便可在数年之内,彻底毁灭孟加拉的甘蔗园。”
“如此,其实只要朝廷加以手段、于商业贸易上多加管控。那么,南洋糖,便可是自好望角到日本国唯一的产糖地。”
“种甘蔗,便要肥料。豆饼肥田最佳。如此,实际上,朝廷只要略加手段,毁灭孟加拉的甘蔗园和榨糖业……”
“固然南洋糖类大兴,更是让东北豆有了大兴的机会——只要解决运输问题,那么,资本必将蜂拥而至,过松辽分水岭,开垦种豆、招揽百姓为工。”
“我言大豆大增的三个方向,南洋大增,着眼点就是在毁灭印度的榨糖业和甘蔗园上。”
“孟加拉的甘蔗园一旦毁灭,不谈南洋糖业,?只说东北迁民,每年便可多十余万人,从事垦殖种豆事。”
“是以,即便修的是东北的铁路,朝廷的着眼点,却应放在印度。此中关键,若看不破,即便修了路,却也未必能成事。”
“故而,这又不可断贸易、不可废海军、更不可废印度征伐之兵饷。不可不察。”
“南洋之外,还有倭国、苏鲁。这其中,也另有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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