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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扶风本楚汉“三秦”之一的雍国,汉初时关中被分为中地、河上、渭南三郡,后又合并为内史。但在汉武帝时,内史作为京畿地区,人员五方杂错,若仍然保持原来的区划,关中太大,人口数百万,在管理上太过不便。最终再次分为右扶风、京兆尹、左冯翊三郡。
虽然是郡守级别,但为彰显其辅助京师长安的特殊地位,称其长官为“右扶风”,而不例称“右扶风太守”,且秩禄为“中二千石”,较一般郡守高一级,位列九卿,连办公场地都在长安城而不在辖区之内。
霍光一死,刘询便火线任命任弘为右扶风太守,一来是欲让他执掌京王畿以备不测,二来则是因为,前任右扶风刚好出了事。
“毕竟那是朱山拊是朱买臣之子,人品能好到哪去?”
被刘询点了名跟着任弘的有两人,皆是其民间时结交的好友,一个叫戴长乐,是刘询昔日轻侠时的小跟班,听说当初刘询在莲勺卤中被当地游侠追打,就是戴长乐帮了他。刘询为天子后将戴长乐拔擢为吏,成了贴身侍中郎卫之一。
另一人,则是富平侯张安世过继给张贺的小儿子,刘询的同学张彭祖。
眼下张彭祖对前任右扶风语气不善,因为朱家和张家是有深仇大恨的。
当初会稽人朱买臣被老婆休了,从此奋发图强读书上进,后来得老乡庄助推荐,得到汉武帝赏识,一举成了郡守、九卿,最初时张汤都在他手下跑腿。
后来朱买臣犯法免官,只做了丞相府长史,反倒是张汤发达,以御史大夫主丞相事,轻慢朱买臣。加上他以勾结淮南王的罪名弄死了朱买臣的举主庄助,朱买臣遂心怀怨恨,在张汤想搬倒丞相出现失误时一拥而上,旧账新账一起算。
岂料张汤刚烈,自杀前一封遗书,让朱买臣也陪了葬。
其子名为朱山拊,没有被牵连诛杀,后来做了郎卫,渐渐成了右扶风——张彭祖一直觉得大将军这个任命很奇怪,简直是在恶心他们张家,好在朱山拊才干了一年就坐法下狱死了。
犯了什么罪?
“克扣三河卒犒赏,贪污。”
没办法,作为京辅重地,右扶风有可能接触的金钱流水实在是太大了,因为人口众多土地肥沃,光赋税就比一般的郡高,豪强云集,盘根错节,若是自制力不强的人,一来就被糖衣炮弹砸晕了。
除了正常太守职责外,右扶风还要负责治渠、西域贸易、以及修缮陵寝等事,毕竟五陵之中,便有三个在此。属官有掌畜令丞及右都水、铁官、厩、雍厨四长丞等。
确实是个肥差,但美中不足的是,右扶风的兵权比普通太守还弱。
任弘对此颇为理解,边郡需要的是集权,而京畿则要分权,负责右扶风治安的,是专门的”右辅都尉“,掌郡之军事、捕盗贼,直接由执金吾统领,跟右扶风只是同事而非上下级关系。
好在右扶风麾下,还有一支平日里不起眼的特殊部队,那便是隶属于“右都水”的三河卒。
任弘一行人抵达茂陵县以南的成国渠边上时,右都水已在此等候。
“下吏陈万年,拜见西安侯!”
是个年纪三旬左右的官吏,一口的楚地口音,一问,这右都水陈万年果然是下相人,项羽的小老乡。
右都水是专门负责右扶风地区沟渠修整的官吏,关中之所以富称天下,一个原因是水利工程发达,左冯翎那边有郑国渠白渠龙首渠,右扶风也有灵枳渠、成国渠。
“西安侯请看,这成国渠渠守在郿县,引渭水,东北流,下经武功、槐里、至上林苑入蒙茏渠,长约两百四十里。“
陈万年虽然满口奉承阿谀,但业务还算专业,指着沟渠给任弘介绍:“左冯翊那边有歌谣,说‘郑国在前,白渠起后,举臿为云,决渠为雨。泾水一石,其泥数斗。且溉且粪,长我禾黍。衣食京师,亿万之口’,实际上,我成国渠虽然长度不及白渠,但灌溉之地远远大过,白渠万余顷,成国渠近两万顷。”
同在天子脚下,右扶风和左冯翊是有竞争关系和地域歧视的,连沟渠上都要比个高低,虽然没你长,但我比你大啊!
泾渭构成了关中的大动脉,那这些沟渠可谓静脉,滋养膏壤沃野千里,为帝国的心脏输送营养。但沟渠这东西可不是修了就一劳永逸的,得年年疏通,否则很快就会淤塞废弃。所以得有一支每年征召来的“常备军”负责此事,这便是任弘此来目的所在了。
“带我去看看士卒们。”
此时已是阳春三月,下午时分太阳正辣,陈万年很会来事,追在后面就要给任弘撑伞,这像什么话?任弘就是要体现官兵一体,打啥伞,撤了撤了!
他就这样顶着太阳,步行于满是泥土的沟渠旁,远远的一群三四千人的“三河卒”,正躲在茂陵的墙垣下想要遮阳,争抢不多的树荫。
放目望去,他们大多灰头土脸,一点不体面。
穿的是短打,犊鼻裤,而非战士的甲胄。
休憩时扔在一旁的也不是五兵矛戟,而是铲等农具,上面沾着一层厚厚的泥土,每个人或着草鞋或打赤脚,横七竖八靠在一起睡觉。
所以刘询和任弘试图控制的第一支兵,便是这样一群人了。
没办法啊,任弘倒是提议假意借效仿霍去病葬礼的规格,调六郡河西铁甲兵入京,为大将军送葬,但刘询还是怕吓到霍家人反而不美,他是希望权力能平衡过渡的,谨慎之下,取其次选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三河卒。
任弘也不急着过去嘘寒问暖,而是看向陈万年:“给三河卒安排的餐食安排好了?”
这是任弘来前就派人安排的事,眼下他亲自去造饭的营垒巡视了一番,确实如他吩咐的,右扶风手下的“厨丞”,杀了官府圈苑里足足数十头彘,一扇又一扇猪肉被扛到三河卒的营地,让忙碌了一天的士卒们又惊又喜。
不过,他们吃过夕食了啊,一点干巴巴的豉酱,配上舂得很粗糙的粟饭,一点油水都见不到,到了夜里肚子叫得比呼噜还要响。
“这是明日的餐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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