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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笑间,有低语直入冷言诺脑海,比楚浴染塞进她手中的东西更让她微生错愕。
“冷言诺,我又救了你一次。”语声微微含笑好似飘荡在浓雾滚滚中。
没有说如以前般直接的表达的他的爱意,也没说他救她所要的回报,也没有说他的留恋,也没有说这一刻生死的分别,只是告诉冷言诺一个已经在发生的事实。
是的,他又救了她。
那些流年岁岁,却全在此刻由那深紫乱了眼眶。
那一刹间烟尘四起,爆炸声声入耳,圣使奔过来的身子停住,南木宸两手击开飞石看向冷言诺与楚浴染,面上焦急不掩,然后看向推开冷言诺的楚浴染,面色抹上一种无名情绪,比四处喷腾落下的烟尘沙土更揪扯人的眼。
一刹倾而过冷言诺被圣使拽紧纤腰往后一带向那阔朗光线而去,当清新的空气与阳光携手落入鼻尖,他们已经离千年谷越来越远。
飘飞后退中,冷言诺的目光却依旧怔盯着楚浴染的笑容,第一次退却那七分沉重,三分微笑,退去眉目的里的深重与幽魅中一片血色沉漫,笑得清朗如水月,赛过远山明风,更赛过日出江边雨,是曼珠沙华退却艳艳,在清晨晨光中一抹苍笑世间,那一幕幕自脑中穿梭而过,如潮水般倾退不去,那丝幽重的檀木香在风中沙尘中似打着旋儿,直扑入冷言诺的鼻息。
他的柔情全部隐藏在片片处谋与直言危害中,而此刻,方才大露天空,以身代死,只为她活下去。
他早就身受重伤,方才他推开她那一刻,她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气息那般粗重不稳,这一路走来,是何等的坚忍,何等的执着,何等的…。才让他如此如此…。
当阳光洒下,那大石掩盖住那一片深紫,沙尘遮挡住那魅惑容颜,逝去这人间一抹春色,冷言诺眸底突起一丝冰莹顺着眼欠滴落,紧随而至的的一双微凉的手轻轻覆于冷言诺的眼睛之上,侵化那一滴晶莹,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
周围是平原之上微微拂动的青草,天上是倾洒下来的阳光,而冷言诺的的明眸却从未有此刻的晦暗,任那双温热手掌上泪水在阳光下折射一抹微光,双眸却依旧只是看着前方。
在一片平原之上,风吹起青丝如雾,似要将这一切吹散,冷言诺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已然落于平地。
三人以及此刻身后仅剩十余名的雪阁之人皆看着那坍塌一幕,有人为了留下她的命,竟然做到了毁谷,立世千百年的千年谷就在这一场无声较量中化为灰烬。
圣宫的特殊不朽地位,是否在此刻也坍塌了一角。
冷言诺依然望着前方,望着那一片废墟,眸光里盛着冰寒裹住微风,周身气息于那一刹间都似凝结,抬起手,看向手中的札记,随手翻了几面,眉宇间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她千方百计想要找的东西原来早不在原处,而楚浴染身负重伤,又是如何找到,这一路,他又经历过什么,来救她一生,而以至于,她欠下一辈子。
远山青翠映几人身影皆如青松挺拔不移。
圣使与冷方诺并肩而站,没有言语。
南木宸束发玉冠上微微一丝石屑,此时同样就这般看着冷言诺的背影,那般瘦,那般纤细,却似茕茕孑立于这天际平原之上,无人敢于亵渎于轻视。
这一刻,众人都未说话。
良久,良久,似乎过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冷言诺向前一步,一步,地上足迹深重,冷言诺对着那片废墟,以手点天,再点眉。
此情永记,此仇必报。
做完两个动作,冷言诺转身一步不一再停留的离开。
楚浴染,你以深楚的情意,浴血这万千更古的寒意杀机,化这织染的鬼谋,我又岂能不理你之情。
“他自小受苦,虽然心机深沉,阴狠霸道,可是,若不是生在定王府,若不是…。”南木宸轻移脚步,声音响在冷方诺耳边。
“他的仇,我会报。”冷言诺声音冷而清的在风中涤荡飘飞,“想我死者,或许会比我死得更早。”语声绝决是一种无形的誓言,一语便是昭告了天下。
其身后十名雪阁之人看着那清瘦背影,面色似微微震憾。
南木宸微微一怔,眸里海水倾腾而起,又刹然而平。
圣使再度看了看那废墟,似青海生了细纹只印远方一望无际的绿与天际处朦胧般的纱,终是没有言语,朝身后摆了摆手,其身后十名雪阁之人领意,转眼消失在平原之上,腾在天空中似一群小黑点,更似展飞的青鸟。
而前方的另一边,闻马蹄声踏踏而来,尘屑微起,地面都似在微微震动,可见来人不少。
冷言诺轻抬眼,前方水平线上,朝庭的,圣宫的,苗宗的,身后更跟着无数之人,嘴角一丝冷笑,人员倒是来得够齐。
“千年谷,千年谷…。”苗宗长老还不待马儿到前,便飞身而下,看着那一片还飞起些微尘土的废墟,面色是说不出的震骇。
其身后寒霜与南郁北紧跳下马,面容可没有苗宗宗主那般震骇,反而有些无以伦比的轻松。
“小姐,你没事吧。”寒霜上前将冷言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遍,确认无碍之时方才放心,只是看着小姐一脸肃穆,刚想着问,却被南郁北拉了过去。
寒霜正要恼怒,南郁郁突然道,“你家小姐现在想杀人,很想。”
寒霜错愕。
“圣女,你这是…。”苗宗主看着冷言诺怒气难掩,“虽然你是新一任圣女,可是也断然不能如此做,这千年谷可是流传千百年…。”
“所以该毁了。”冷言诺没有解释,而是顺势担下罪名,而手中方才楚浴染所给之物,早在这些人出现之前,已被她不着痕迹的放进了袖中。
苗宗身后紧随而至的二位长老此时也看着冷言诺,语气很是不满,“圣女虽是圣宫之主,我们当该马首示瞻,可是你也不能在还未登位之前就这般凌厉风行,你毁了什么不好,却毁了千年谷,今次圣女一定要给一个交待。”一语既是不满,又在告诉众人,她这个圣女还没有登位。
“对,请圣女给一个交待。”
“请圣女给出一个交待。”
苗宗所有人以及由青岚带领的圣宫之人齐声震天。
青岚此刻也下了马,看着这一切,嘴角轻勾起一抹笑容,本来要准备大礼给冷言诺,没想到她自己倒是不安份,先给你自己找点事情做,不过,能入千年谷内活着出来的,倒真是不能小看,眸光瞟了一眼一旁的圣使,青岚明明什么都没做,竟然有些心虚的避开了好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眸。
“圣女,虽说我们是朝廷之人,可是今日之事,你确实也该给一个交待,否则难睹众人悠悠之口。”
紧随而至的宫月原本正要开口,接受到冷言诺的示意,终是闭了闭唇静看众人。
冷方诺目光一扫,看着四面八方的人,突然有些好笑,这些里除了苗宗,难道当真会有人希望这么一个鬼地方存在?特别是那些朝臣,明明巴不得这圣宫快快消失,不要手伸朝庭,与朝权治国分庭抗礼,而今却一个个众口铄金的都来让她要一个交待。
“你们要交待?”冷言诺语声轻而脆,却莫名的让众人只觉冷风刮过,刮过平原吹得人脊骨发凉。
明明方才气势可震天,而今却突然偃旗息鼓。
“对,请圣女给一个交待,否则,我今日就算待圣女继位之后给一个不尊上位的责担也认了。”苗宗宗主怒意已经十分明显,对着冷言诺口口声声道,看似一口一个圣女,可实际上却因怒意分明没有丝毫尊重之意。
寒霜看了眼苗宗宗皱了皱眉,不是她担心苗宗宗主,早在当年她顶着大雨重伤离开苗宗那一日,他的心中便没了这一个父亲,她之所以皱眉,只是因为她也觉察到小姐现在很生气,很生气,那种从心底骨子深处的凌寒她只是曾经在香叶死之时从冷言诺身上感觉到过。
千年谷内到底发现生了何事,是谁…。如何了?寒霜反应过来,可是却也不敢现在上前问,看看圣使与南木宸,二人周身身气息中似也有一份沉郁围绕。
“你确定你要一个交待?”冷言诺向苗宗宗主走几步语声不带任何情绪,明明圣使在,南的于在,这个苗宗宗主却也真有意思,直接就将罪名落于她头上。
“圣女不会因为不能服众,而以武功相压吧。”青岚看着冷言诺轻悠悠的来了一句。
与此同时,青岚身后那些圣宫之人皆看着冷言诺,眸中意味不明,这是无声的压迫,迫她不能对苗宗宗主使用武力。
冷言诺突然看向青岚,眸中冰寒让青岚微怔,却见冷言诺突然衣袖一抬,一掌拍了过来,太快,她来不及闪躲。
“啪”一声脆向在平原之上显得格外空阔。
青岚捂脸一双眸子紧盯着冷言诺,眸不一丝异光闪过,不怒却微带委屈道,“你纵然是圣女也不该为了不听忠言而倒行逆施,青岚既然身为圣侍,管制礼教,自然要对圣女之言行进行规劝。”语气里竟还带一丝的幽怨,让人一听就觉得这圣侍平日里不知得罪了圣女多少,而又被圣女以权压人了多久。
冷言诺,这是第三巴掌,他日,我一定让你双倍奉还。
青岚身后的圣宫之人显然对冷言诺之言行微生诧异,却也没有动。
“我打你,是因为你既然身为圣宫圣侍,就不该随言诬合,僭越质问,更不该以偏盖全,不查证清楚就跑来质问,记住,你是圣宫的圣侍,而不是苗宗的苗侍,既然圣宫的教条教不好你,我,亲自教,看,有没有效果。”冷言诺的声音都似从嘴里咬出来的,然而每一个字都让圣侍面色怒红而没有反驳的余地。
“你想要交待?”冷言诺再度看着苗宗宗主,突然衣袖一拂,怒意直达,“很好,我也想知道是谁竟然想要将我炸死在千年谷,我还正愁找不到交待呢,既然苗宗宗主这般想要交待,那此事便交由苗宗宗主查探了,可不能让人失望。”冷言诺最后一个字落,嘴角微弧,一丝笑意直达苗宗宗主的眼眸,让他查?虽然他隐隐看出不一样,可是让他查,那不是…。可是要交待的是圣女,如今,他何以反驳。
“千年谷被毁,圣女又是如何逃出生天的。”人群之中,那些朝臣中有人置疑。
冷言诺闻声却未看人,却道,“那要不要试试我如何逃出生天的。”
所有人都看向那片废墟,心下各自微惊,突然皆没了声。
“圣宫之事想来还不需要朝廷之人插手。”圣使再起一言,四周更静只闻风声。
冷言诺没再说话,身姿一起,离开了此处,只有圣使那一刻看到了冷言诺眸中掩去的杀意。
平原上一片寂静,南木宸不知何时也已经离开了此处,圣使紧跟着冷言诺的身形,飘开了去。
“贵人,我…。”冷言诺刚回到圣宫自己所住的宫殿,秋明便迎了出来,“我就知道你…。”
“闭上你那乌鸦嘴。”冷言诺没好气的关上门,将秋明与秋明的声音阻绝在殿门外。
秋明看了眼紧随着一袭雪白衣袍缓步走进来的圣使,二人对视一眼,秋明退了下去。
而圣使驻足在冷言诺的殿门前,良久,方才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如果你想要为他默哀,我的肩膀可以借你一靠。”圣使开口,说话间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躲在软榻上的冷言诺隔着珠帘轻纱看着那映罩朦胧身姿近乎不真实的圣使愣了半响,而后道,“本姑娘没那么脆弱,只是…。只是…。”只是今日她所知的真相她还真一时间消化不了。
圣使感觉到冷言诺气息里的变化,然后向前几步,挑开珠帘走近冷言诺,在床榻边上站定。
“我看看。”圣使朝冷言诺伸手。
冷言诺动了动浓密的睫毛,却伸手从袖中取出那本楚浴染死前一刻塞进她手里的札记递给圣使。
圣使接过,翻看了几页,那双淡然于世温浅浅的眸子里似有亮光闪过。
“南宫宇,你说我自是鬼星临世,是不是也是携了天灾祸运而来,让一个个不管是好意还是恶意之人都为我而死,楚浴染…。那个人。呵呵。”冷言诺突然苦笑,“最是处处算计,盈私谋利,毫不妥协之人,最该是那个伤我害我之人却在最后关头,以身相挡,而那个我最爱的人最爱的人…。”
圣使身子微微一僵,看着靠在床榻上的冷言诺,没有语言。
冷言诺看着半开的窗户外那一片开得正艳丽的海棠与一抹白芽儿的嫩芽,突然轻轻道,“曾经他在我的清水阁遍植兰花,曾经他的府邸兰花悠然,曾经,我与他在锦华流芳里开圃种兰…。”冷言诺声音越来越低,眸中似带起一丝深网,“不知那些兰花在我离开开之后还好吗,是不是依然在开,依然凛承着冬风寒霜茁壮成长…。也不知道…。”冷言诺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
圣使看着床榻上的冷言诺,看着她累极困极紧闭双眸,一脸恬淡,只是面上还挂丝感伤愁郁之意,奔波这许久,她又怀有身孕,必定是累极的吧。微微抬起头,眸光落在那张清瘦的更加棱骨分明的容颜上,这些日子,她当真是消瘦了不少,雪夜里的伤寒于她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多少有些伤害,虽然宫烈给她用了最好的药,可是身上的伤好了,心上的伤又如何能好,一路路走来,她是不是在每个夜里心思抽痛,却还要假装无畏的前进坚强,是不是…。
有些情有些思,一朝起,止不住的思念便如潮水倾刻间袭来,圣使没有动,就这般看着冷言诺,似要将那容颜再刻得深一些,深一些。
阳光钻进窗户,流泻一些淡辉,那淡辉蔓过珠帘轻纱,照床榻微光环绕,微光五绕里,圣使雪白修长的手,轻轻的缓缓的似在抑制,似有犹豫,最后终是轻经落下,指腹快而迅速的划过冷方诺的脸颊,那温柔滑腻的触感这么多日午夜梦早已情根深重再难拔起,每一次靠近带来的彼此气息都是让他一次一次灼伤的痛,静寂的殿宇内,圣使似乎轻叹一声,目光最终落在冷言诺的肚腹上,就那般静静的看着,静静的看着,随即手微一拂,床榻上的被子眨眼间便落在了冷言诺身上盖得严实。
圣使看了看冷言诺将被子给冷言诺掩好,却并未离开。
大殿外,宛香看了眼秋明,不闻里面之声,也断然不敢进去。
而冷言诺这一睡,直睡到夜色降临方才醒来,醒来之时,身旁早无圣使的身影,冷言诺想着睡着之前的事,微抚了抚额头,自己何时如此矫情了,难道真是怀孕会让人变得脆弱?抚了抚肚腹,抬起头看了眼窗外稀薄月色,看那散着清润光辉的圆月,冷言诺缓缓起身。
“小姐,你醒了。”宛香当先走了进来,秋明紧随其后,只是却没有言语,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的。
“晟阳呢?”冷言诺突然道,自己进宫之前让他不要到处走,就留在圣宫,而去了一趟千年谷回来,便睡得这般,醒来也未见其身影。
“那个,他见你回来,又见你睡着便出了圣宫,说是要给小姐一个惊喜。”宛香似乎对于慕容晟阳的称呼总感觉有些怪异,不知该如何开口,虽然说冷言诺已经对她说过唤其为阳公子,可是却更觉怪异。
“惊喜?”冷言诺微微蹙眉,却没有言语。
“宫月来过吗?”
“来了,等好好久呢,后来被二皇子叫走了。”宛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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