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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
孔钧的声音远远传来,像一把信号枪将秦绝手里的可伸缩匕首道具打到地上,在草坪里撞出一声闷响。
结束了。秦绝脑子里响起一道声音。
她仍然闭着眼,正风干的泪水在脸上泛起一阵凉意,和近在咫尺的温热对比鲜明。
秦绝脑袋一歪,原本离唐糯眼睑极近的下半张脸倏地倒在她的肩膀。
娇小的身躯承载住了这份重量,秦绝的呼吸像洪水开闸般遽然猛烈,仿佛刚才有谁在整个拍戏期间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令她不得喘息,直至此刻方才解脱。
一左一右撑在唐糯身侧的双手抬起,环绕,收缩。
柔软的触感和暖呼呼的体温让触手可及的一切变得真实,名为“信心”的太阳轻而缓慢地驱散永夜梦魇,秦绝顶着耳畔有如雷鸣的心跳声,在尖锐不已的耳鸣里哑声道:
“说话。兔,说话。”
她声音很低很急,每个音节都在颤,散发着浓烈的不安。
怀里的小家伙动了动,一只手搭上秦绝的后背。
“……队长?”
这声动静响起的同时,两行眼泪蓦然从唐糯的眼睛里流下。
…………哎?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件事,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抽痛潮水般袭来,刺激得她打了个哆嗦。
这是,怎么了?
导演喊了“卡”,表演已经结束了,全神贯注的状态也跟着关掉了,明明已经不需要再演戏,可为什么——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只知道心脏很难受,又或者不是心脏,是身体更深处的哪里,跳动着撕扯着,好像把血管和神经一条条掰断那样疼。
唐糯下意识攥紧了秦绝的衣服。
“队长,队长——”
她翻来覆去地重复着,嗓音里罕见地染上了无措。
兔兔一根筋的脑袋想不通这是怎样复杂的境况。
被她呼唤着的那個高大的身影喘息着,颤抖着,少顷“唰”地抹了一把眼睛,环在腰间的手臂松开,转而搭上小家伙的肩膀。
“啊。”这个满脸泪痕,眼睛通红的人咧开一个笑容,弧度爽朗得有些狰狞,“回来了,等着,给你做枫糖蛋糕。”
嗡!
像一大团鲜花在心口怒放,亦如乘坐着热气球飞向云端,唐糯的心脏被饱胀的欢欣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砸进流淌着蜂蜜的甜汤。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胸腔里的搏动愈发加快,唐糯说不清,也搞不懂,她的大脑似乎因为开心而发懵,留下一片什么都不剩的空白,但与此同时,她强烈地感觉到有“什么”在这瞬间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实处,既像炸开的烟花也像浓缩的糖果,膨胀出一种命定的、期待已久的圆满。
“好!!!”她被两份眼泪浸湿的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声音无比响亮。
秦绝似乎笑了一下,然后撑着树站起,离开的背影透着股狼狈的匆忙。
一步两步三步,她挺拔如标枪的脊背陡然矮下,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出演区,被一早等在旁边的张明伸手半护半扶着回到了凉棚底下。
片场哗然,一道道视线向这边投来,离得近的工作人员赶忙迈步上前,行动上表现出“想搭把手”的态度。
孔钧同样丢下监视器,步履匆匆往休息区的方向赶,《心影链接》剧组的主要演员个个金贵,秦绝真出了什么事他怕贺老爷子兴师问罪,到时候自己被剧方推出去挡锅。
但真正用目光参与了全程的还是那些一早就在休息区干杂活的小工,嘈杂的声音里,唯有他们依稀听见了“稀里哗啦”的动静——是秦绝挡开张明的搀扶,手里玻璃瓶中的药片摇晃出令人提心吊胆的碎响。
又一阵响动,秦绝把一大把药丸胶囊倒在掌心,像个饿死鬼似的不由分说将这堆东西塞进口中,惊惧不定的围观者甚至能隐约听到“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那是药吗?……绝对是药吧!
旁观的人群还未来得及与身边的同事交换视线,当事人的身形便再度矮了下去。
惊呼响起之前,张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险些软倒跪地的秦绝,将她搀到椅子上,接着忙不迭递上拧开瓶盖的矿泉水,又面向周围张开双手:
“那什么,大家让一让!保证一下空气流通谢谢!……请不要拍摄!”
孔钧的声音压在张明的尾音:“都散开,别围着!手脚给老子放干净点!”
他平日里在演员面前笑眯眯的,对待底下的人可没那么好说话,不存在总导演缺乏威严镇不住场的情况。
果然,孔钧的怒喝一出,原本或趁机示好或八卦吃瓜的众人顿时作鸟兽散,唯有眼神还难掩好奇地望向这边。
“秦老师?”
孔钧凑近两步,小心翼翼地问。
饶是不细心也不关心的人此时都能一眼看出秦绝的状态究竟有多差,她腮帮已经瘪了下去,证明刚才那堆剂量惊人、花花绿绿的药已悉数咽进胃里,可刚吞下的药品哪会迅速起效,她依然紧闭着双眼,嘴唇抿成一条线,面色是粉底也遮不住的苍白。
保姆车悄然行驶至人群外围,扈长铗迈着大步走到秦绝身边,弯下腰似在安抚。
意识到有自己人挡着,秦绝倏地睁开眼睛。
两点骇人的猩红光芒在深棕色的瞳仁里转瞬即逝,哪怕被谁瞧见了,或许也只以为是她方才演戏时哭红了眼睛。
“慢点儿。”扈长铗伸手将秦绝搀起,搀到一半,秦绝已能搭着她的肩膀稳稳站直。
转头,对上孔钧的视线。
“……孔导?”秦绝演戏演全套,蹙了蹙眉,费力地眨眨眼睛,一副意识堪堪恢复清明的模样。
孔钧一呆,拿不准该做什么反应,总之赶紧先应了一声。
秦绝的呼吸仍在紊乱,她轻重不一地喘着气,半晌才哑着嗓音,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向孔钧求证般说道:
“刚才……那是场戏。”
孔钧如梦方醒,恍然大悟,连忙重复道:
“对!对!!刚刚这不是拍戏呢么,哎呦秦老师,你这是入戏太深了……来你看着我,你是秦绝,不是‘惊宸’,那场告别戏拍完了,假的,都是假的,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认真笃定的语气“有效地安抚住了”这位“差点陷进角色没抽离出来”的演员,秦绝配合地、略有恍惚地点了点头,少顷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抱歉孔导,我没控制好状态。”她疲惫地说,“我先……歇会儿?”
“哎好好好好,您快歇着,真是累着了。”
孔钧比秦绝还紧张,赶忙接话,旋即看见扈长铗要护着秦绝往外边走,又立马招呼着众人向两边散开,清出一条宽敞的通路。
张明小跑着跟上,伸出胳膊想搭把手,但被秦绝摆摆手拒绝。
这位演员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一步步走向保姆车,背影透着显而易见的疲态,却无端使人敬畏。
留在队伍最末的扈长铗折返回来,拜托孔钧帮忙封锁消息,不要让今天的事传到外面。
“你放心。”这活计孔钧熟得很,他在片场见识过的奇葩艺人海了去了,秦绝这点意外不如说是正面中的正面,就算传出去也要被人赞一句敬业。
不过,既然人家经纪人特地来知会一声,孔钧也上道地点点头,做出保证。
“麻烦导演了,多谢。”扈长铗礼仪周全,说完才转身赶上大部队。
目送秦绝的身影消失在车门后面,孔钧总算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先前听见喧哗声扭头就看到秦绝往下倒的时候差点心肺骤停,这要是在剧组拍戏期间出了什么事,谁能说得清楚。
话又说回来,自己刚才也是懵住了,第一反应还以为秦绝是身体不适,那瞬间脑子里差点转进到“‘海明珠’影帝片场毒瘾发作,私下摄食毒品曝光”,结果听了秦绝本人的话才回过味,想起演员还有入戏太深难以自拔的情况。
……孔钧也确实挺久没见过演戏演到出不了戏的正经演员了。
总之,没事就好。
“呼。”
孔钧心有余悸地擦了把汗,倒是没忘扈长铗方才拜托了什么,板起脸对剧组小工和其他工作人员耳提面命了一番。
“——都是在这个圈子里混的,识点趣,嘴巴给我闭严实咯,祸从口出知不知道?!……行了,别杵在这偷懒,快干活去!”
幸好秦绝和唐糯的对手戏是今天网游部分的最后一场,接下来只管整理器具和打扫场地就行,孔钧自己则是过会儿要带着Grips转移阵地,今晚李静鱼那边有个夜戏外景要拍。
然而没想到,孔钧说完没多久,始料未及的新情况紧跟着出现。一声断在半空的“哎——!”传进耳朵,孔钧一转头,当即瞧见堪称横冲直撞跑过来的唐糯,以及她身后没拉住自家艺人,唯有手臂徒劳伸着的经纪人。
“哎呦!”
孔钧拿出生平最快的反应速度勉强把唐糯拦住,“怎么了这是?”
“他怎么了?”唐糯也问,小脸上满是焦急,“我要去看他!”
说罢又要往保姆车的方向冲。
“哎哎哎——”
孔钧赶忙再次阻拦,这回倒是神思敏捷,半点没磕巴地劝道:
“糯糯,你现在不能去。秦老师入着戏呢,伱去了他又把你当成‘茸茸’,这不是更伤心难受了吗。”
“诶?”唐糯愣愣地听着,“是……吗?是这样吗?”
“对呀,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孔钧赶紧接着说,“所以你先别急,等他自己冷静一下,恢复好了,你再去看他好不好?”
“噢……”
唐糯直觉哪里不太对劲,可孔钧说得很有道理,更重要的是秦绝刚刚说了会给她做枫糖蛋糕吃,队长是永远不会食言的,于是她慢慢安静下来。
孔钧心下稍定,他应对唐糯这种小孩子到底还是绰绰有余,遂给经纪人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过来把不再闹腾的唐糯带回休息区。
“糯糯,这样,你听我的,我们先去歇一会儿,把你脸上的特效妆卸……”
话未说完,孔钧突地升起一个念头。
他顿住,越想越觉得这或许是个好主意,于是止住话头,招招手把执行导演叫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行,我明白了,一会儿就去。”这个执行导演不是收了李静鱼回扣的那个,平时在片场老实本分,任劳任怨。
孔钧点点头,接着嘱咐道:“看着点时机,别打扰人家休息。”
又补充道:“要是秦老师直接回去了就算了。”
执行导演“哎”了一声,干脆搬了个小板凳在保姆车两米外的地方坐着,用最笨的方法傻等。
他耳朵前些日子有点发炎,不是很灵光,否则这个距离一定会听见车内异于平常的动静。
砰!
第不知道多少根坚硬的哑铃状石柱在秦绝手里发出爆响,碎屑炸了一地。
她“咚”的一声把自己摔进座位,神情冷淡,看都没看一眼在车里旋转打扫的清洁机器人。
施梦缩在最角落的座位上,眼观鼻鼻观心,瑟瑟发抖。
——“我真动起火来很恐怖的。不过放心,你们基本上没机会看到。”
耳畔回响起秦绝在某次直播里说过的话,施梦遵从心的意志试图把自己蜷成一个球。
确实……好恐怖啊!!
这种畏惧感非常真实,也非常原始,是人在面对强大力量时会自然而然产生的恐慌和不安。
呜,早知道之前帮忙搬完东西就不要主动留在车里了,不不不,仔细一想也挺好的,就当给自己长个记性……话说这是哪门子的解压玩具啊!!随便一个都能沉得把我砸出脑震荡结果却被狼总徒手捏碎了吗?!
同样是为了解压,这种我在捏泡泡纸我老板在捏石头的差距,呃啊。
施梦苦着脸,用乱七八糟的吐槽缓解自己出于生物本能的恐惧。
沉重的喘息声在车内回荡,秦绝脚下一地齑粉,垂下来的两只手沾满了灰白色的粉末。
胃里溶解的药物一点点起效,缠绕在脑子里的躁郁被强制褪去,意识渐渐凝结成一团混沌的平和。
秦绝疲惫地闭上眼睛。
还成,比刚重生回来的时候省心多了。
扈长铗递来湿巾给秦绝擦手,张明双手扒拉着椅背,暗搓搓探出脑袋,憋了半天从后座的果篮里掏出一个苹果。
“……哥,你吃点水果不?”
秦绝没有立刻出声,她品味着用药过后的精神世界,感觉它既盘旋着掏空一切想法后留下的空白,同时也翻卷着寂静的崩溃。
就像困意上涌的时候一样,意志与愈发强烈的困顿相互对抗,攻击性被强行收缴,于是不得不剩下绵软的平静。
她用不太自然的温和语气道:“行,拿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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